【灵王复苏】金柏奕沈焕密谈帖（其他人请勿回复）

金柏奕

一个地方。

沈焕

“如你所见。”

看着他伸手拍肩的动作，下意识想退后一步，又生生顿在了原地。

“好像一夜之间，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现在的我已然分不清了。”

“我所以为的真实是真实吗……我所想象的未来又真的能触手可及吗……”

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金柏奕

果真如此，是我害了他，他竟然死了，顿时两眼蓄满泪水，悲伤不已：

“是在下的错，沈焕弟弟。在下不该将您牵扯进来，您是否是被红衣人还是先祖打死的？现如今，现如今竟然只有魂魄了！您的躯体是否还在水井底下？在下一定要将您的躯体带回安葬！！！”

沈焕

什么……安葬？

意识到他这是误会了，愣着摇了摇头。

“不是的小金哥，谢先生把我护得很好，我没有受伤，也没有……死……只不过……”

蜷了蜷手指，还是抬手去拂他脸上的泪珠，手指能触碰到温热的眼泪，但虚虚穿过了他的面庞。

托着那滴眼泪举到他的眼前：“你看，我能接到你的眼泪，但是我触碰不到你。”

金柏奕

企图握住那只手：“怎么会……这样呢。”

想起短信上的内容，想起他姐姐的话，这不应该，不是病，而是他被困住了。

泪珠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他还这么年轻，甚至比自己小，怯生生一个人地出现在水文局，他没有手机，没有朋友，一身高中生校服，准备前往三角洲发达地区打工……

“……很寂寞吧？”

手，最终轻轻地停留在这滴眼泪上，有湿润的感觉，手指却穿过了他的手心，无法触碰，“是不是，很寂寞？”

沈焕

“我不寂寞的，真的。”

小小的泪珠瞬间交汇于二人的手指之间，它太小了，小到几乎可以忽略它的重量和体积，可看似相交的手指却依然没有传来肉体的触觉。

只能隔着薄薄的一层泪水去接触别人，或者说，对于只能摸到死物的自己来说，会寂寞吗？

也许吧？但那不重要。

“我只是怕会吓到你。”

毕竟十八年来第一次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而且认真回想过往，也只能得到一片空白，一无所知，这种情况连自己都被吓到了。

自嘲地轻扯嘴角，想努力去分辨他眼底是否会藏有几分恐惧，结果就是被他愈发汹涌的眼泪打败。

于是又慌乱着去拂他脸上滚落的泪水，泪水却越拂越多……

“小金哥，你别哭了……”

金柏奕

吸了吸鼻子，眼泪止住了。如果没有那条短信，遇见他之后的自己，最大的可能是与他擦肩而过。

“小焕，为什么你碰不到在下。你遇到了何事，你与在下说，让在下帮你。”

说完这句话，眼角又止不住落下一颗泪珠，怕他发现，低头用衣袖擦干净。
　　

沈焕

金柏奕 发表于 2020-5-28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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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终于止住眼泪，悄悄松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

“我的父母、老师、朋友、同学……他们姓甚名谁，什么模样，我短短十八年的记忆，一概想不起来，也从来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只记得我叫沈焕，我有一个姐姐，我准备明天和约定好的兄弟一起坐船离开常德去打工，上海、浙江……那些发达的沿海城市，哪里都好，总之再也不回来了。”

“虽然我知道我很没用，书也读不好，但我也想努力抓住现在这个大机遇时代来证明自己。可是……很可笑吧，我下定决心要信守承诺的兄弟我也模模糊糊想不起来了……”

一直认真看着金柏奕的双眼逐渐迷茫，说到最后已经像是在喃喃自语。

“那么……如今这种状态的我一心要离开姐姐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金柏奕

一般人只知道，见到孤魂很可怕，会想逃，但谁又知道孤魂曾经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谁又能感受到面临死亡时的挣扎与痛苦……

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虽然摸不到，但是，就是想碰碰。

听他介绍自己的过去，介绍要去做什么，直到说离开姐姐……

吓得愣了一下，想起叶大哥的话，从身上掏出一张照片递过去：“小焕弟弟，这……是你家姐吗？”

沈焕

被虚虚抚摸的动作触动内心，一阵酸涩，再也忍不住眼泛泪光。

怎么会看不懂他眼里的怜惜之意呢？君可以为友否，这句拽古的带着蹩脚口音的话还言犹在耳，他今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只不过现在的自己……值得吗？只怕会给他带来伤害吧……

低垂下眼睛不敢再看他，伸手接过照片，又放下书包取出摔破的相框和另外三张照片。

“是，虽然看起来有些年代了，但的确是我姐的脸。”

“据说这是你的祖父，这两张我姐的照片是从夹层里掉出来的，我不是故意摔坏令祖父的相框的，对不起。”

“之前我就想来问你，只不过一时之间发生太多事情了……”

金柏奕

“沈焕弟弟……家祖父一定很喜欢你姐，但是，你姐姐的年纪好像不太对……家祖父已经几十岁了，为什么……”

“沈焕弟弟，你看着我，你有怀疑过我的东西和你使用的东西不一样吗？”

我知道明天你就会什么都记不住，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说，想和你说我发现的真相……

哪怕最后死的会是我。

沈焕

“使用的东西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虽然隐隐觉得那些新奇的东西有些格格不入，但都是大城市里带来的东西不是吗？

那自己平常使用的东西是什么呢？是……什么？

顺从地抬头与人对视，为这一切事情都感到迷茫的眼睛里渐渐填满努力回忆的疼痛。

头疼欲裂。

“对不起小金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还有我姐，年纪……是不对，我姐还很年轻，我姐就是我姐，照片里的人肯定是长得相像的人罢了，也许是亲戚。”

“……是吗？”

金柏奕

见他如此，连忙阻止他继续想下去，手做扇给他扇风道：“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都说好看的人，都长得很像，也许是照相的角度不同吧。”

“还有，等以后有了手机，一定要写信联系在下……”

那个所谓的没凭没据的‘真相’，还是等它，自己发生吧，终究还是不忍心……

但，也许不是这样呢？也未可知。

沈焕

停止用力回想，抽痛的神经便得以缓解，只是听到他接下来的话，疼痛便瞬间在身体里转移了阵地。

以后，本来以为离开常德是以后，和好兄弟一起努力拼搏是以后，改变自己的命运让姐姐刮目相看是以后……现在……还有以后吗？

忍着痛苦沉默了半晌才艰难地开口：

“……”

“对不起啊小金哥，我恐怕不能遵守承诺了……”

“现在的我还能碰到东西，也许很快我就什么都碰不到了。而且，你也知道了，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我怕……”很快也会忘记你。

“之前和我姐打电话，她问我还记不记得曾经有个叔叔，后来他变成了爷爷，这个人每次都不厌其烦地站到我的面前跟我介绍他的名字，我们一起堆雪人，一起炸厨房，下围棋，吹泡泡……可是，这些很美好的回忆在我的脑海里却只留一片空白。”

“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吗？”轻轻地问他，同时朝着他用力拉扯出一个笑容，“我说，人不能总活在回忆里的，忘记，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你看，我就是这样的人，珍贵的记忆说丢就丢。”

而你，金柏奕，小金哥。在这十八年来唯一拥有鲜活记忆的一天里，是唯一的最最珍贵的朋友了，怎么敢，也怎么忍心让你去做什么都记得而痛苦的那个呢？

萍水相逢，你很快就会淡忘的；不能做朋友，真的要一语成箴了啊……

“所以啊，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金柏奕

一条短信，日收入200元，与他每天做朋友。

但既然是朋友，哪怕是收了钱的朋友，不交心你怎么可能做朋友。于是想替他哭，想替他伤心，替他难过，甚至帮他做了调查。

他明明有阳寿未尽，却早已是孤魂一枚，他明明与沈百惠没有血缘关系，却一直被囚于她身边走不出这个循环圈；

沈百惠甚至让一只没有自保能力的孤魂，跟着两个斩魂使走，斩魂使，是可以直接吃掉孤魂的，她心真的大。

默默凝眸注视着沈焕，不要再联系了吗，不可能的，小焕。

“你好哦，在下的名字是金柏奕，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沈焕，焕然一新的焕。”

轻轻地学着第一次见面时的自我介绍，微微笑：“可是小焕，这两句话都是不是真的。”

“我真实姓名叫杨资，而你的真实姓名，也不是沈焕。或者说，也许你叫沈焕，但你姐姐，却不可能是你姐姐。”

“小焕，姐姐是不是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饭菜，还有便当？”

“小焕，你知不知道大学城里有些学生死了之后，他们的魂魄都没有到地府去报道，他们的魂魄不见了。”

注视着他这张单纯天真的小脸，似乎有些不忍心说下去了，但是还是硬着心肠继续道，“那个爷爷是我的祖父。”

“小焕，你知道吗？因为我发现了你的生死簿，去找了你姐姐，结果差点不能活着回来。”

“在下知道过了12点，你就什么都忘了，但是你会怕吗？”

“一直把你困在这里的，是谁，生死簿上的沈焕1980-2060年，你是个好好的活着的人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一直走不出去，是谁困着你，每天浑浑噩噩的日子，是你要过的吗？”

“你的姐姐不是亲姐姐，沈百惠的名字也是假的，生死簿上没有她的名字，你的记忆，还是你的记忆吗？你真正的记忆，在哪里，小焕，你是谁呢？”

“困着你，为了什么，你知道吗，有个阵法下面，困住了1000个生魂，小焕，你是开启这个阵法的第1001个，还是说，这1000个生魂都是为了你而……”

“这些话我不敢和其他人说，在下也怕，你万一记得这事情，回去与你姐姐说，那这次，在下可能真的无法活着走出来了。可是朋友就是朋友，我不放心你，你是被她养着，还是被她困着……你是谁呢？”

“小焕，如果，那你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呢？”

沈焕

“……”

颤栗随着金柏奕的话语从指间一点一点传递到四肢百骸，牙齿不受控制的上下打颤，头疼发作，连胃也开始瑟缩，难受得几欲作呕，这一系列生理反应刺激泪腺，泪流满面。

“……”

似乎在很久之后才迟钝的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在移动，努力想说点什么，但气流只呵出一阵哑音。连自己也在张口结舌后怔愣片刻，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原本干净的少年音却已然艰涩。

“小金哥……你是在开玩笑……”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是，我已经是一个……生魂了，也许还是一个早已经死了很久的生魂。所以当现在再次看到这些有些年月的黑白照片时，我就明白，我姐，也不是普通人。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出门前会怎么找也找不到我们姐弟俩的合照……”

“可是——”

那些她早起亲手为我做的美味早餐，她摸着我的头发帮我打理衣领的温柔神态，她在电话里听出我的哭腔时担心的语气，她跟我说不论在什么时候，姐姐都一定会保护你的话语……

这一切的一切，又怎么会是假的呢？

“我就是我，我就是沈焕，出生于1980年，今年18岁。而我姐，也许不是沈百惠，但我姐就是我姐。”

脸上的神色逐渐平复，用比方才更坚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紧紧闭上双眼，不再去看他怜惜、讶异亦或是悔恨的表情。

应当是悔恨的吧，后悔认识了这样一个……朋友，痛恨我做了这样一个……抉择。

你说过请不要轻易下决定。

决定决定，其实从来没有哪个决定会是轻易的啊，轻易这个词不过是冠冕堂皇自我推卸的借口罢了。

“没有以往记忆的我是真的会有些迷茫，但也不是你说的浑浑噩噩，因为我短短的记忆里充满了温情和关怀，也充满着对未来和梦想的无限期待，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快乐而鲜活的。直到……一直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普通人的我发现了……自身异于常人的真相。”

“小金哥，你说的这些话，就算我记得我也不会对我姐说，更不会对其他任何人说。”深吸一口气，睁开眼重新对上他那双好看的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睛，“谢谢你为了我做的这一切，你现在……”还好吗？身体还痛吗？恢复得怎么样？

只不过这些都没资格再问了吧？

“你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些1000个甚至更多的生魂，我会想办法去解决。我姐打伤了你，就当是我欠你的。”

欠恩还情，欠情还命。命没了，便把这缕魂魄赔给你吧。

说完这些，就用尽全身力气，牵起嘴角，朝着他扬起一个大大的，过分灿烂的笑容。只是连自己都没发现，本来就发白的脸，现下看上去几乎要透明，只有眼睛依然通红。

不知从哪听说，临别时的笑容一定要好看，这样对方想起你的时候才会全部是美好的内容。

小金哥，你听没听过那样一句诗？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金柏奕

沉默地看着他颤抖，那一滴滴的泪珠不停落下，压抑着内心的情绪，想伸手去接他的眼泪，但那些泪珠却无情地透过手掌滑落，汇入黑暗消失不见。

是伤你的心了吧，这算什么，迁怒吗？从沈百惠那边受了委屈，转头便朝着无辜的你开枪。

爷爷，你说的没错，这个世界真的很真实。而我发现它甚至真实地令人害怕，害怕的不是危险，害怕的是自己的心……

踏入命运之门的那一刻起，刺目的日光朝我直射而来，身后拖长的影子，早已不是我的形状。它已经变得狰狞，周围暗中窥视的无数恶灵蜂拥而至，肆意疯咬鲸吞蚕食。一旦动摇后退，下一步便是整个人拖入深渊，悄然无息地变为其中一员。

更可笑地是，回头发现，那无数青面獠牙的恶灵，全都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你为什么不生气？”

收回停在半空的手，扯了扯嘴角，弯着眼睛笑着问他。声音好小，语调又温柔，听到自己的耳朵里，有那么一瞬间，恍然以为自己是在与亲密的恋人附耳低语。

你为什么不生气呢？你该做的，明明是大力将我推开，迅速回家将我卖了，去指责我欺骗你才对。毕竟，我们才认识一天不到。没有理由的，你会选择相信我，这就是你吗。指甲紧扣掌心，你的眼泪穿手心而过，却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一枚枚洁白无暇的月牙烙印。

“沈焕。”焕然一新的焕。月光皎洁，驱散了身后的黑暗，恶灵在月光下无所遁形化为灰烬。

摇了摇头，无声制止了他的回答，望着他，眼中的繁星一点点被点亮，眼眸里满是他的身影。

“沈焕，你没欠我。”

“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做了一场最可怕的噩梦，但你叫醒了我。”

月牙儿般纯洁的孩子，沈百惠怎么忍心下得了手呢。离他近了一步，又近了一步，注视着他通红的双眸与灿烂的笑靥，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抚摸他的脸颊，哪怕碰不到，也想将这些泪痕拭去。

“如果你是沈焕，那姐姐就是姐姐。对我来说，她是她，你是你，对你来说，她是你姐姐，这就够了。”

“你回去后会忘了我，忘了这一切，一千魂魄你别担心，天塌了，总有个高的为你挡着。明天，我又可以重新认识你一遍了，真好。”

“你要是会吃魂魄，我就也跟着你一起吃，尝尝魂魄的味道，去给你抓魂魄吃。我们不吃人的，吃小鸡小兔子的魂魄，我现在可以抓一点虫子的魂魄，虽然少，我努努力，也许就以后可以吃得上麻辣兔头的魂魄了。”

“好不好呀，沈焕，对不起，可以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