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乐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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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之问鼎中原】终章:踏歌策马,侠客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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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8-12 09: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桃子 于 2022-8-12 13:45 编辑

“行侠四海,问剑八方,初露锋芒,掀江湖风浪
把酒拈花,侠客梦长,三分意气写傲骨无双。”


瞿塘峡江畔,有一少年哼唱着曲子,看着约莫十来岁的年纪,轻功已小有所成,只见他微敛神色,提气一跃而上,轻若无骨地站在那悬浮在半空中的花灯之上。一双凌厉双目看向不远处的滚滚江水,继续哼唱了起来:

“我剑所指,即是我心所向,斩尽人间不平又何妨

繁华落尽,江湖如故,后生可畏啊!

谨以本剧致敬《剑网三》江湖故事。

【天策】长河落日东都城,铁马戎边将军坟,尽诛宵小天策义,长枪独守大唐魂
【纯阳】昆仑玄境山外山,乾坤阴阳有洞天,只问真君何处有,不问江湖寻剑仙
【藏剑】秀水灵山隐剑踪,不问江湖铸青锋,逍遥此身君子意,一壶温酒向长空
【万花】春来秋菊夏清风,三星望月挂夜空,不求独避风雨外,只笑桃源非梦中
【五毒】蛇蝎为伴蛛为邻,千蝶绕笛蛊无形,世人皆惧断肠物,不见最毒在人心
【唐门】蜀中世家纷争事,暗起云涌逍九天,针翎钉棘十指牵,暴雨飞星乾坤颠
【明教】白沙大漠玉笛吹,一去三生渐忘谁,日月同辉出乱世,光明圣火盼东归
【长歌】儒门有志羁风雨,失鹿山河散若星,千古文人侠客梦,肯将碧血写丹青

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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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8-13 22:2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唐鄢 于 2022-8-13 23:06 编辑

凭阑苑中心擂台的鼓面上,唐折兰方作揖身退。转身走下来时脸露笑颜,高兴的无以言表,折扇耍玩的节奏都快了几许。

正如每次他忽然出现在唐鄢面前时的模样一般,让那个总是学不会唐门心法又被迫日日修习的唐鄢,垮了整日的脸庞有生动的颜色,心里不知不觉开始期待他下次会什么时候出现。

唐鄢才不会相信他是胜败看淡,游戏一番而已。

因为他总是这副模样,
比如,她不知道在哪个话本子里看到少男少女因雪莲定情,在他耳边叨叨了几回。在他带她去往昆仑山赏那夏日里开得最艳的一朵雪莲花时,笑着与她说,有什么好看的,不及燕春楼里的姑娘好看。

比如,他贪凉,却以为她也喜欢凉凉的甜水。变着花样给她端各式各样的甜水,冰冰凉凉,甜腻腻,像他盯着她吃下最后一口时的笑一般甜腻。

比如,两人双骑一同游历四方,听过潺潺小溪流水音,在清澈河底看见了蜀中不曾有的金色池鱼,微风习习拂面而来,风吹动的乌黑的发丝,也遮不住他眉眼笑意。  

嗯,总是这副模样,眉目如画,肆意洒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来都是如此。

唐门有父亲,有大哥,为何二哥也是这般忙碌,忙碌的似乎并不是他口中那样欺行霸市,斗鸡走狗。

因为那日在长安飘香楼,他被明教圣女打得嗷嗷吐血,掀开他的衣襟,里面有密密麻麻,星云密布的旧伤口。那些伤口,欺行霸市可欺不出来。

站在长安某处桂花树荫下,唐鄢看着不肯说半个字的唐折兰,也只能自己去猜,猜到什么便是什么了。猜错了,也是他没告诉的锅。

月上中天,好梦好睡的她无法安眠,微阖双目吹响笛音的时候,将锦盒之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考虑了一遍。

还以为你是江湖路远,天地广阔。
却不知,只是长夜慢慢,踽踽独行。
见你为难,便不再相询。
想陪同你一起经历,却知你心疼妹妹不会答应。

月老庙里的最大的一棵许愿树下,那上边挂着许多人的牌子,写他们的爱而不得,写他们的相伴终老。也当着唐折兰的面,挂上她最后悔的事情。

她只想告诉他,没能陪你去走一遍你的来路,会遗憾。
更怕的是,没能帮上任何一件事,感到后悔。

忽得低眸笑了,
你从未好好听过我的笛声,我却也不曾细细将笛声听进心里。
《在水一方》是看得见,碰不到的意思。

是不自知,还是自欺欺人,是不通情爱,还是不敢承认?
甩了甩头,逃避似的不去想。
似又安慰自己般,不管是怎样的心思,人生须臾已过二十年岁,这世间没有一个人,会让她见之便觉暖意融融,能驱散酷寒。便够了。

远方唱喝曲云对战唐折兰的结果,打断了她的思路。

唐折兰小轻功飘然而至,立于她眼前,像似独行在极冰之地的她见到了一捧火。

【退场】
发表于 2022-8-14 10:05 | 显示全部楼层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人生的不同时期,我都有着不同的答案。

18岁的时候,我的答案是和心爱之人一起行侠仗义,做一对神仙眷侣。

25岁的时候,我的答案是回归母族,匡扶五仙。

34岁的时候,我却在考虑要不要死。

我,曲云,七秀之一,五仙教主,可以没有爱人,但是如果连武功都没有,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去剑冢是为了扬眉吐气,可不是为了让叶晖同情我可怜我,看看我现在有多惨!那些江湖恩仇,随时可以把我踩在脚下,用我以前的手段十倍奉还于我。自毁修为,同时失去七秀内功和五仙至上心法,容颜也会迅速衰老。

这岂不是比死还要难受?

你应该活着,你是教主,刚统一的圣教需要你。就算力有不逮,你不能轻易抛弃基业,你要负责,你要完成身后事。
生命的意义就是活着。

道理我都懂,可是太难了,我也害怕了。
我有理由害怕,比死更可怕的是活着,要活着面对无法掌控的一切,要活着面对衰老的自己,要活着面对亲朋看你时拼命压抑自己眼神中的怜悯。

距离离殇散毒发还有6个时辰,时间在我面前流逝得飞快,我无比珍惜吹过的风,趟过的水,盛开的花。
也许我能在最后半天里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也许我没有,我会在明天的晨曦里抱着太上忘情死去。
也许我会发现奇毒另有解法,这只是虚惊一场。
也许下一个转身,我可以找到心爱之人,开启另一段人生。

我眼前出现无数条岔路,等待我去追寻人生的答案。

【曲云退场】
发表于 2022-8-14 14:57 | 显示全部楼层
若问天下恶人,谁属第一,当举王遗风。他一怒倾城,屠万余人,血染千里,无人可挡,人称其为“雪魔。”

李狗蛋早在幼年时,眼看着救命的馒头被人踩在脚下撵成碎粉,他便发誓,要成为最恶的恶人,杀光一切欺他辱他之人。他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胜雪魔”,他要比王遗风厉害,令全天下闻名丧胆。

胜雪魔偷鸡杀狗,无恶不作,十五岁时就已经成了人人唾弃的村头恶霸。二十岁时,他聚拢了相同志向的兄弟十三人,歃血为盟,组成“巴陵十三恶”。后来他们欺男霸女,杀人越货,恶名逐渐昭彰。历经七年努力,巴陵十三恶终于登上了悬赏缉杀的榜单。胜雪魔常常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对着自己的缉杀令欣赏,他看着那血红的“杀”字,仿佛看着所有的正派在他面前跪地发抖。于是,他仰天大笑,他笑傲苍穹。

可如今,他却笑不出了。巴陵十三恶,只剩下了三个:胜雪魔,马大种,渔小咸。他们遭到了追杀,一路从巴陵逃到了南屏。追杀他们的是男是女,有几个人,什么门派什么武功,他一概不知。只是在逃亡的路上,每天捡到一具兄弟尸体。这是第十一天,已有十个兄被一剑封喉。今夜,他们三人中即将再去一个。

胜雪魔慌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一个恶霸必须时刻坚毅,凶恶,愤怒。他摔破酒碗,扬言今夜要让杀手有来无回。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平之夜。

三人宿在半山腰的农家,方圆十里只有这一户人家,而这家人去城中置货,只留下一个看家的少女。胜雪魔吩咐兄弟们把少女绑了,扔在柴房,而他三人埋伏在草房房顶,等着杀手光临。

月上中天,一袭白衣随夜风而来,吹开了柴扉,伴着阵阵的花香。此人戴着白色的斗笠,清风吹动纱幔,只偶尔露出白皙的下颌,神秘,清冷,引人遐思。

但胜雪魔的注意力,全在那人的剑上,那是纯阳名剑“孤月”。江湖有云,“千山飞雪羁旧客,一轮孤月照江河。”说的正是纯阳派掌门李忘生的闭门弟子,李羁人。传言她二十五岁前为男子身,沉迷书海,鲜少下山。二十五岁后易为女子,返尘入世,仗剑红尘。她表面上如李忘生平易近人,与世无争,实际上嫉恶如仇,手段奇诡,更曾放话,“孤月”所照之处,暗影无存。

“原来是纯阳派李道长,杀我兄弟十人之仇,你可认了?”胜雪魔出了声,却藏着身,他惧怕李羁人的剑,更怕她的计谋。

白衣女子未回片语,她只是轻轻地将手搭在剑柄上,脚尖微挪,摆出起手之式。

胜雪魔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孤月”,冷汗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一阵微风吹过,葱绿色的剑穗顺着风,扬了起来。

须臾之间,接连两声惨叫,马大种和渔小咸从埋伏之处滚了下去,倒在院中。他们的喉间一道血痕,干净,凌厉,直断生机。

“这不可能……”胜雪魔自语,他一直盯着“孤月”,根本没有见到拔剑!而他再定睛一看,只见白衣女子的动作已不知何时从起手变成了收式。

胜雪魔脊背发冷,这是怎样的快剑,让他连拔剑都没看见,就失去两个弟兄。李羁人剑法之高,可怖如斯,莫非自己二十年的恶人之路,即将断在此处?胜雪魔不甘心,李羁人一定有其弱点,所有正派都有的弱点……

“啊!”本该关在柴房的农家少女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院中,看到死掉的两个人,她捂嘴惊呼,吓得花容失色。

胜雪魔勾唇一笑,飞身而下,掐住少女的脖子,劫持在手。“李道长,你们这些名门正派都有的弱点,就是妇人之仁。今日你若放了我,我便放了这女娃,你若杀了我,这女娃便给我偿命!”

胜雪魔指尖用力,少女吃痛,眼泪汪汪地看向白衣女子,煞是无助可怜。

白衣女子身形一顿,向后退了半步。

显然,正不压邪,恒古真理。“丢下你的剑!”胜雪魔命令道。

“铛!”孤月被掷在地上,掷地有声。

胜雪魔大笑,笑得恣意张狂,仿佛他手中握着的不是少女的脖子,而是胜券。直到他胸间一痛,低头看,檀中惊现一个大血窟窿,汩汩地向外冒着血。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向远处看,白衣女子手里没有剑,静静地站着。那么唯一能下杀手的是……胜雪魔看向身侧,那被劫持的少女,满眼的寒意。

终是败了。胜雪魔倒在地上,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关于李羁人的诗还有下半句。

千山飞雪羁旧客,一轮孤月照江河。
暖日春风画帘里,鸿雁齐飞书锦帛。

这下半句说的是李羁人的情缘,万花沈画帘。她以妙手心善著称,一笔“鸿雁”解尽天下疾苦之人。二人并肩行走江湖,江湖人称其为“道花双姝”。

胜雪魔悟了。原来,沈画帘早在他们三人到来之前,就已乔装埋伏此地,假装被挟持,再伺机杀死自己。只是他想不明白,万花都是治病救人的招式,究竟是什么功夫,能在瞬间给人胸口捅一窟窿呢?可他终究没法再想,他已去见了阎王。

“羁人,你还好吗?”白衣女子扔掉斗笠,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她是沈画帘。

“咳咳,画帘,我要死了……”农家少女捂着自己脖子,痛苦万分的样子,此人才是李羁人。

从头到尾,拿着孤月的沈画帘都没有拔剑,而趁着胜雪魔的注意力被调走,李羁人暗中干掉了两个敌人。接着,李羁人又假装被擒做人质,待胜雪魔得意大笑之时,用藏在袖中的匕首杀死了他。

“你怎么那么傻啊,故意让他抓住!”沈画帘很焦急,她使出新学会的离经易道,为李羁人疗伤。自从两人行走江湖以来,李羁人经常不顾安危地胡来,导致沈画帘的疗伤功夫蹭蹭见长。

“咳咳咳,我也没想到会被掐脖子,嘤嘤嘤,好痛的……”李羁人看起来像受了极大的惊吓和委屈,令人不忍苛责。

“没事了,羁人,我会治好你的……”沈画帘一边安慰着李羁人,一边替她疗伤,直到她注意到李羁人的脖子上,皮肤翘起来了一片……

沈画帘揪住这片翘起来的皮肤,顺着撕了下来,才发现这是一圈护颈,只是外表做的和皮肤很像,加上天很黑,所以极难发现。

李羁人停止了哭天抹泪,面色尴尬……

此时天空一只乌鸦飞过,发出了嘲笑的叫声。

【李羁人退场】

发表于 2022-8-14 17: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叶芙 于 2022-8-14 17:27 编辑

“我要是不能嫁给你,我就嫁给个跟你同姓的人。”

“……”

“然后生个崽崽,名字就叫谢长风!”

“……”

“当不了你的新娘,我就……”

话音未落,就被人捏住了下巴,亲了几下,手中的话本子被悄然抽走,然后就安分了。

眨巴眨巴眼瞅他,嘴里就多了一颗酸酸甜甜的蜜饯,身上也多了几件衣服,裹成个小雪人般地被他牵着手出宫门踏雪。

“外面雪这么厚,你不怕我滑倒吗?”

“我现在肚子里可怀着你的崽崽诶,我该好好休养才是?”

“哇,是小松鼠,果子呢,你有带果子吗?”

咕咚咕咚……有颗冬枣从手心里漏了出去,上前走两步准备弯腰将它拾起,有人率先将它捡起,递给了树上的小松鼠。

“不可以吃掉地上还没洗过的果子。”

“我,我没准备吃……”心虚地垫了垫脚尖。

“也不可以随便弯腰。”

凑近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双臂搂着他的脖子,试图撒娇:“那我走累了嘛……”

“今天才走了不到一刻钟,你三哥带着苏老先生来看你的时候,他们说了,你得每天早晚加起来,得走足一个时辰。”

“……”

“有我牵着你。”

“你是不是嫌我胖了呀!”

他点了点我的额头没说话,又牵着我开始走,奇怪了,天天走这条路,按理说雪都会被踩平了才对,怎么这条路每天都是厚厚的干净白雪?

转眸不解地朝风景的两旁建筑看去,上头没多少积雪,反倒越发有种光溜溜的趋势。

心中越发有些迷糊,这些日子,纯阳宫有落雪吗?

——

入夜,许是白天动脑太多,这一觉久违地不太安稳,忽然惊醒,伸手抱了个空。

……夫君?

睡眼惺忪地等了他片刻,依旧没有回来的迹象,脑海中克制不住地回忆着白天的话本子,索性起身下床,穿上披风往外寻去。刚走几步又似想到什么,哒哒哒小跑回来捞出床上的汤婆子搂进怀里,我可不能着凉,不能吃药……

月清寒,夜正浓,万籁皎洁无声,寻至书房,偏厅,大厅……统统一无所获,直到皱着眉头推开了殿外的大门。

这是梦吗?

骤风吹迷了双眼,怔怔地望向那远远隐没在雪端的熟悉身影,三环套月,人剑合一,碎星辰,剑冲阴阳……招招剑剑,反射出雪影天光,绵绵密密的雪花凌天飘洒,飞扬乱舞,却又规规整整地层层重叠于每日散步必经的小路之上……
——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传来响动,闭眼假寐也忍不住朝人抱去,却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拦了下来,又过了一小会儿,才被整个拥进热烘烘的怀抱之中。

黑暗中感受到额间软软一触,几不可闻的气音温柔:“一点也不胖。”

初见乍惊欢,久处仍怦然,心满意足地又贴近了他一些。


【叶芙&谢长风退场】



发表于 2022-8-15 21:0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宝四年,长安英雄宴。唐门借天一教尸人之祸,结好多方。同时暗中收拢天一教余党,盘踞洛道。
同年,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与宰相李林甫不睦,经唐傲天引荐,辟杨国忠为推官,并馈赠价值百万之蜀地财货,由唐门护送至长安进贡。杨国忠以珠宝珍奇分赠杨氏诸姐妹,遂得见驾,擢为右金吾卫兵曹参军。

天宝五年,李林甫诬奏太子妻兄韦坚勾结皇甫惟明,欲拥立太子为帝。后又以柳勣诬告太子良娣杜氏之父杜有邻“妄称图谶,交构东宫”,命京兆士曹王鉷与杨国忠一同审讯。
唐折兰化名严棠,以杨国忠幕僚之名,推波助澜。又暗中相助太子李亨。

天宝十年,杨国忠举荐鲜于仲通为主将,令其率军攻打南诏。唐军一路深入南诏,唐门于乱军中窃取南诏传国秘术,至南诏全面反叛,唐军战败几全军覆没。

天宝十四年,安禄山于范阳起兵反唐。

天宝十五年,安军破潼关,入长安。玄宗仓皇出逃,于马嵬驿兵变后,由唐门接应入蜀。唐折兰随李亨北上平凉,去信朔方杜鸿渐,迎太子至灵武称帝。




至此,唐门布局十年。
由杨国忠出蜀始,至玄宗入蜀终。


“二哥。”
“做这些事,你开心吗?”

少女的声音犹在耳边,长安城街巷间的那棵桂花树,却早已被血腥掩住了花香。那日月老庙前,鳌灯花车,玉壶冰种,凤箫仙乐,俱都碾为齑粉,和入血肉,化作尘土。

“做这些事,你开心吗?”
“做这些事,你开心吗?”
“做这些事,你开心吗?”

唐折兰原以为自己不会不开心。那些日子,于他而言是习惯,是责任,是“再不找点刺激,岂不是要把自己闷死”的刺激。
但他知道,唐鄢并不开心。
如果开心,一个人又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哥,我想回家了……”
跟着他在长安游走十年,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嫁人。无数少年才子,江湖俊杰,没有一个入过她的眼。
直到马嵬驿故地重游,杨国忠一党被禁军清算,“严棠”亦在诛杀之列。消息传递时出了意外,她没能脱身。

“你不回蜀中了?”
“回不去了。”
没有了秦岭的遮蔽滋润,朔北的风干而硬。
他抱着“严棠”的骨灰,银色的面具下发出暗哑的声音。
来人似是同情地点点头,拨马走到了队伍前面。

只余下“他”一个人。
一如当年所说。

“去哪都得带上我,他让你做什么事,危险的不危险的,我都要一起!”



【唐折兰&唐鄢退场】



发表于 2022-8-16 11:18 | 显示全部楼层
医术能救人,也能害人。
看似是曲云的蛊虫起了作用,实则以所学医术强行突破极限,推血过宫,外表看上去面色是红润了不少,实则已经步入大限之期。

这种伎俩想必是瞒不过药圣前辈,可自己的确时间无多了,尸毒蔓延的效果比预计要快上不少,不行此法更不能骗小画帘放心让自己离去。

兰摧玉折身法一路行来,早将落星湖甩在身后,出谷之地近在咫尺,是时候……足下再点,体内真气却是纹丝不动,脚步踉跄一阵跪倒在地,一口鲜血终是忍耐不住,呕在身旁。

眼前色彩绚丽夺目,刺的睁不开眼,可笑我最后也没能离开这个伤透了心的地方。

背靠岩石,闭目聆听林间鸟语蝉鸣,渐无生气。

……

……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自耳边传来,又停在不远处动也不动。

会是谁,跟在我身后?

睁眼已成奢望,意识也不甚清醒,只盼来人非是谷中弟子和旧相识,不然再送去东方宇轩那里,岂不是死后也不得清静了。

身子一轻,只觉得整个人被凌空抱起,像个小孩子似的缩在来人怀里。大抵是头枕在那人胸口,心脉跳动的这么急促,瞒都瞒不住。

不管啦,离开这个世界前不是死在冰冷的岩石下,而是温暖的胸膛里,就很满足。

我要的本就不多,不是么?

【温姝仪退场】
发表于 2022-8-16 20:3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天下总有很多坏人,这天下也总有很多病人。

长久以来,她的剑杀坏人,她的笔救病人。

她们,一直在一起。



同行三载,登过雪峰,踏过大漠,听过山歌,见过夜宴。随之这大千世界中,似有若无地留下了不少关于道花双姝的传闻。

因此在听到流传至此最新的纯阳孤月灭杀巴陵十三恶的评书时,两人都不以为意。迎上沈画帘无声的侧眸凝视,李羁人眨了眨眼,露出了讨好的无辜神情:“还在生气么?”

当然生气!

侧过身去不想理睬她,但又耐不住心里被她的话挑起的火气,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下去地扭回了身:“你就不能不吓我么?!你知道你每次受伤,我有多害怕多担心,心跳都要被吓停了么!若是真的也就罢了,偏你还来吓我!”

越说越气之下,甩开她按上肩的手,理都不理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样子,转身就跑出了客栈。

此时已是五月,临近端午,不少人家已开始插艾叶菖蒲,包裹棕子,兰汤沐浴,街市上到处都是菖蒲叶的清香和粽子香味,若是往常,沈画帘早被这些香味引得去购得一两只粽子吃起来了,但现在她全然没有胃口,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冲,直盼着自己能把一肚子的气都凭着脚力给走没了才好。直走得人困脚乏了,才在一边的大石头上坐下,望向来路,却也不见有人追来,不禁跺了踩脚,掏出准备了好久的梅花香囊,狠狠往一边的河里抛下去。

说是迟那时快,只见一个人影霎时就往水里跳了下去。定睛一看,不是李羁人又是谁。只见她拼了命地往水中央香囊落下处游去,扑腾着就要往下沉。

“李羁人!你干什么啊!快上来啊!”

“香囊!得拿回来!”她抬了抬头,奋力回了一句。

“要什么香囊啊!香囊重要还是人重要!你要命不要了!?”

水里的李羁人就像是充耳不闻一般,只是一个扎身就往水下沉,一咕噜就没了影。

“李羁人!那个香囊不要了,你快上来!”站在岸上的沈画帘一见人在水里没了影儿,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冒个泡,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李羁人,李羁人你出来啊!你别吓我!”

随着沈画帘的哭喊,水里突地窜出了一个人,正是李羁人。她手里拿着那个香囊,朝着沈画帘笑得一脸灿烂。“画帘,我拿到了!”

沈画帘哪还管什么拿没拿到香囊,一个劲儿地哭着要她上来。待她上得岸来,也不管那一身的水,一下子扑上去把她给紧紧抱住,怎么也不肯松手。

“好了好了,不怕不怕。”李羁人抚了抚她的肩背,“我没事,别担心。”

“这才五月里,就算你会泅水,着了凉可怎么办!”退开两步,沈画帘拭去泪,又是嗔怪又是担忧地道,“还不快回去换衣服!”

“这下,你不生气了吧。”李羁人甩了甩湿嗒嗒的衣袖,“这一身衣服浸了水,可别提有多难受了。为了你这香囊,我可是真连命都不要了呢。”

“哼!”一把抢过李羁人手里的香囊,“什么我的香囊,这是你的香囊,谁叫你老涉险还骗我吓唬我,给谁也不给你了。”

“别啊,既是给我的就是我的了啊,怎么收回去了呢!”

李羁人伸手就要拿回,却被沈画帘抽手避开。“那你说,你还故意涉险吓唬我么?这都几回了,你再这样,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闻言,李羁人立即三指向天:“我保证,绝对不再这样了,你就原谅我吧!”

“这还差不多。”沈画帘这才缓下了神色。

可是,李羁人想要去拿香囊,却又一次被她避了开来。

“等等。”打开香囊,从里面拿出一根五色丝线编织的长命缕,沈画帘冲她嘟了嘟嘴,“伸手。”

李羁人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地伸出手腕,看着沈画帘为她轻轻系上。“没几日就是端午了,这是我为你准备的。”

系完后,她抬头,向着李羁人一笑。“好了!”

看看手上的长命缕,又看了看眼前的沈画帘,李羁人也笑了。



这天下总有很多坏人,这天下也总有很多病人。

她用她的剑杀坏人,她用她的笔救病人。

将来,她们还会一直在一起。

走过春夏秋冬,踏遍万水千山。



【沈画帘&李羁人退场】

点评

我错了!QAQ  发表于 2022-8-16 22:55
发表于 2022-8-17 00:03 | 显示全部楼层
【长安·朱雀大街】
风起了,云散了,月光再一次洒落了人间。
吻是甜的,甜的让人心醉,如果这人本来就有醉意,那自然是醉上加醉,醉的稀里糊涂。
一如现在的陆烟儿。
望着此刻趴在桌上睡相颇为豪放的喵教圣女,想起不久前她那一句未尝一醉,有些忍俊不禁。
当然了,其实自己也比她好不了多少,毕竟体会到那种甜的人,也不只是她啊。
去找大胡子商量付账一事,只觉得整个人踉踉跄跄的,脚底都在打飘,眼中的大胡子仿佛变成了三个人,在我耳边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那家伙,这才缓步走回座位,有些不忍打搅正熟睡的佳人,但还是弯下腰来,小心翼翼揽过她的腿,轻手轻脚的将她背在身后。
好轻啊,刚才吃的那么多东西都哪儿去了。
夜风微凉,吹过的空气中还有有着淡淡的桃花香。
几根发丝拂到了脸上,又是那种麻麻痒痒的感觉。
或许是烈酒的后劲上来了,又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连带脚步也没往日来的稳,所以背上的人儿被颠醒了。
“شما یک حرامزاده هستید ، من درواقع من را ترک کردم و فرار کردم! تقاطع خوب ، خوب ، پاک کردن!!”
(顾曦你个王八蛋,居然丢下我就跑了!!)
一声波斯国骂突如其来、惊天动地的响起。
此时的街上早已空无一人,不虞被人看到这尴尬的一幕。
然而此时夜深人静,这番骂声却也传的整条街清晰可闻。
眼看有几户人家亮起了灯火,大概是被吵醒的街坊想看看到底是谁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引战,更有些脾气大的,还来不及开窗就已经开始骂了起来。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我们的喵叫圣女,此刻,还在继续她的梦话?醉话?真心话?
“من فکر می کنم شما می خواهیدخیلی سخت رنج ببرید。”
(我想得好苦。)
“دوباره با دیدن شما ، من باید شما را به شدت ضرب و شتم کنم و سیگار بکشم!”
(再见到你,我一定狠狠揍你一顿,往冒烟里揍!)               
幸好她现在说的是波斯语,否则自己明天不带个头盔怕是没脸出来见人了。
眼看醉酒的圣女还在不停的语出惊人,而自己此时的状态,施展轻功可能只会造成事故,于是把心一横,恶向胆边生。
身子微倾,伸手一抄一托一揽,转背为抱,一边脚下不停的朝客栈而去,一边低下头来,封住了那张罪恶之口,顿时美妙的波斯语化作了轻声的嗯啊,这才消弭了长安城中一场可能发生的重大祸事。
风是不问归期萧索愁来
花是红妆素裹孤芳不败
雪是大漠白沙昆仑皑皑
月是长安夜色萦绕心怀

【长安·天策府】
“糊涂,糊涂啊,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谢渊坐在太师椅上,吹胡子瞪眼的说道。
“徒儿心意已决,还望师父成全。”跪在地上的我,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以示决心。
“曦儿,你难道不记得了?你当初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有如今的成就和地位,难道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就全部放弃了?为师可不记得教过你这些!”谢渊一拍扶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爱徒。
“正是因为做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我才发觉,我当初错了。”
“你说什么?!”
“都说明教当年狂妄自大,妄图勾结权贵祸乱朝纲,可仔细想想,这件事真的全怪他们吗?”
“我在明教卧底六年,着实接触了太多太多的底层教众。”
“他们信奉代表光明的明尊,他们学的教义是行善去恶,众生平等。”
“这种信仰,本质上来说,和我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就连他们的教众,其实也有很多都是我们大唐的子民。”
“不错,他们中的有些人的确是被利益腐化,做出了违逆之举,可朝中那些人,不也同样是为了巩固提升自身的权力,所以才招揽利用了他们吗。”
“这件事,双方都有错,都有责任,只让明教承担恶名和恶果,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些。”
“错了,就要认,错了,就要改。师父,这不正是你老人家教我的吗。”
“你……”谢渊顿时被噎住,想不到自己也有气的发不出声的时候。
“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是被美色所迷,失了理智。”谢渊重重的哼了一声,起身背转了身子,不再看自己。
“是,也不是。”
“哦?”
“于公,当年我潜伏明教,泄露机密,造成大光明寺一战明教损失惨重,这一点,陆教主和圣女或许可以不计较,但其教内必然会有人咽不下这口气,虽是时过境迁,但他们依然可能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们这一代的仇恨,就该由我们去了结,不要再遗祸下一代了。”
“你想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去化解明教对中原武林的仇恨?可能吗?”
“做了,未必能;但不做,就一定不能。”
“你小子今天尽拿老子说的话来挤兑我是不是!”
“师父教诲,自然牢记于心。”
“你,唉……”
“何况,我也不是孤单一人。”
“不秀恩爱你会死啊!”
“这句可以掐了。”
“当然,于私,弟子既然放不下她,更不愿千里相隔,自然只能随她西去。”
“说了也白说!”谢渊把袖一拂。
师徒二人就这么互相沉默了一盏茶功夫,谢渊才重新开口。
“天策虽然依旧为国效力,但已不受朝廷管辖,换了以前,统领之位根本不是由你我来决定的。”
“徒儿知道,这也是徒儿提出辞呈的原因之一。”
“臭小子,你他妈的这是全算好了是吧!”也是难为老谢,连国骂都脱口而出了
“是师父教得好。”
“迟早被你气死!”
“还有,拂砚就拜托您老人家照顾了。”
“连徒弟都不要了,你这甩的一手好锅啊!”
“府内近年来多有青年才俊,我看英国公家的那小子就不错,师父你不如考虑栽培一下?”
“滚,你都要跑路的人了,这事儿轮不到你操心。”谢渊没好气的说道。
哈哈一笑后,面色一肃,沉声道:“师父,您老人家珍重。”
说话间,突然起身,严正的行了天策府最高军礼,眼前的这位老人不计出身,悉心栽培,破格提拔了自己,而他也是自己最为敬重的人,如今要和他道别,此生也不知是否还会有相见之时。
背对着人的谢渊只摇了摇手,示意你赶紧滚蛋,别再来烦老子。
然而当自己真的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殿外走时,还是能感受到那位老人身子轻微的颤动,对于自己而言,他如师如父;对他而言,自己又何尝不是亦徒亦子呢。
“对不起,师父,有缘再见吧。”
从天策府出来时,已改着便装。
卸去了一身战甲,换上了普通的素衣长袍,一如当年投入明教时那般。
抬头看去,碧空万里无云,阳光肆意的照耀着大地,带来了光明和温暖。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啊。”
“怎么这么久。”一袭红衣的陆烟儿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似嗔非嗔的道了一句。
“年纪大了,难免会啰嗦一些。”
“你这话是在说你师父,还是在说你。”
“好像都可以。”
“你这嘴,是越来越贫了啊!”
“学以致用,是你教的好。”
“我觉得你还是之前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比较好,要不你恢复一下?”
“江湖岁月催人老,其实原本你也得叫我叔叔才是。”
前半句话颇多无奈,陆烟儿听了有些怅然,但听了后半句却差点没背过气去,伸手就是一顿猛捶。
看着她如今这嬉笑怒骂的模样,很难想象当初在洛道密室中,她差点要和自己恩断义绝,一时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手一抬,握住了正在肆虐的小拳头,后者传来了狐疑的目光。
“走之前,陪我跑一圈吧。”
“现在是大白天唉。”
“长安夜景你是体会过了,白天是什么样,你就不想看看吗。”
“说的很有道理!”说着,陆烟儿不等回话,身形微晃,已执起自己垂在身侧的右手,飞掠而出。
此时,日丽中天,但见一玄一红两道身影,衣袂翻飞,掠过了长安的琼台楼阁。

【长安城外·官道】
官道上,来往的旅客大多行色匆匆,除了共乘一匹坐骑的一黑一红两人,正不急不缓的赶路。
两人为何一路无话?究其原因,还是那真橙之心惹的祸。
之前长安白日漫步之后,两道身影停在高楼之上,想起乞巧节那晚的风光,自是别有一番美好在心头。
“对了,那天送的真橙之心,到底是干什么用的?”陆烟儿问。
“这我可不太清楚了。”说着拿出奖品,上下左右来回端详了一番,终于在底部发现了一个拉扣。
“试试?”
“试试。”
结果便是,"哧”的一声,一道道白光直冲而上,爆响开来,顿时在长安城的天空中画出一片片五彩斑斓。
大白天的放烟花,属实罕见,立刻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不问可知,罪魁祸首当即收获了无数白眼。
然而如果只是炸了个烟花,倒也还好。
可偏偏这烟花,做的忒巧……
原来那真橙之心冲天炸开后,便会散开,其中还另有乾坤,但见满天花雨,却组成了一排字来,乃是:
顾曦对陆烟儿之爱慕,奉日月以为盟,昭天地以为鉴,啸山河以为证,敬鬼神以为凭。
从此山高不阻其志,涧深不断其行,流年不毁其意,风霜不掩其情。
纵然前路荆棘遍野,亦将坦然无惧仗剑随行。
这下可好,两个人之间那点小秘密,全长安都知道了。
“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
“我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个门道。”
“我信你个鬼!”
尴尬的昔日天策统领和明教现任圣女只能落荒而逃,于是便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怎么一路上都不说话,这可不像你啊。”
“你是嫌我烦了是吗。”
“听不到你声音,心里难受。”
“就会贫。”话虽如此,陆烟儿却还是如小猫般,温柔的往后一靠,却觉得背上有什么东西硌得慌。
“这是什么?”她伸手一摸,掏出了一个盒子。
“打开看看咯。”
锦盒之内,装着的乃是六张花笺,正是那日乞巧节的奖品。
“这花笺?你不是说那天身上没银子,抵给大胡子老板了吗。”
“我怎么舍得拿这个去抵。”
陆烟儿闻言,浅浅一笑,又问道:“那你那晚的酒菜钱是怎么付的?”
“送你回客栈后,我回了摊位,替他洗了几百个盘子,幸亏当时没被人认出来。”
两人相视沉默片刻,随后不约而同的齐齐大笑起来,笑的欢愉、笑得开怀。
多年来的种种恩怨,般般情义,尽皆溶于这一笑之中。

风是醉饮狂歌浮一大白
花是缨落缤纷沾衣未摘
雪是三生渐忘寂寂何待。
月是千里同携星辰共彩。


【陆烟儿&顾曦退场】






发表于 2022-8-22 15:13 | 显示全部楼层
昆仑山,光明顶,明教总坛所在。

此时夜已深,圆月高悬,银辉泻地,伊尔谷将一众长老、护法安置妥当后,才返回教主、圣女平日所居殿内。
近月来,总坛颇为热闹,此事要从圣女前往长安参加英雄宴说起。
圣女年少机敏,果决干练,自掌管教中事务以来,无人不服。此次东行,事先筹划周详,更调动无数精锐,意欲血洗英雄宴,却未料关键时刻,圣女按令不发。消息传回圣坛,众人皆是不解,但想到圣女行事自有她的道理,倒也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直到中原又传来消息,圣女放弃围剿中原武林,是因为一个男人,这个人是天策统领,明教叛徒,当年明教在中原铩羽而归,全败此人所赐!
消息一出,顿时引发轩然大波。

此时圣女东行未归,教中诸人齐上光明顶,要请陆教主给个说法。女儿素有谋略,又稳妥谨慎,陆危楼早几年就不太管教中事务了,谁知转眼陆烟儿就给自己捅出这么大个篓子。好在教主威望犹在,安抚下众人,只说等圣女回来再议。这几日吵吵闹闹,陆危楼已经从最初的愤怒、震惊变成头痛、郁卒,见伊尔谷回来,问道:“圣女可有书信传回?”
伊尔谷是西域胡人,受战乱波及,一家人长途跋涉途径昆仑山,饥寒濒死之际被圣女所救,自然就入了明教,他母亲与姐姐无法习武,只在教内做些寻常杂务,他自己于刀法一道倒颇有天赋,不久便在大比中脱颖而出,因此随伺圣女左右,平时会帮忙处理教内事务。
他听教主问起,只摇了摇头:“没有新的书信传回。”

前几日,圣女是飞鸽传信,详述英雄宴经过,告知隐忍不发是因为时机未到,徒增伤亡,于圣火东归无益,但对明教叛徒之事只字未提。教主也曾传讯相询,却杳无回音。

对伊尔谷而言,圣女做任何决定,他都毫无异议,事实上,教内很大一部分人是圣女接手后招募而来,对圣教退居西域之前的旧事不甚了解,自然不像教内那些老人听到当年叛徒的消息后那般义愤填膺。但这番风波若不平息,势必对圣教造成不好的影响,只是如今,谁也联系不到圣女,也不知道她何时回来。

此时的陆烟儿,正和顾曦牵了一匹马,借着月色在一条羊肠小道上艰难跋涉。
“全天下轻功最好的两个人,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陆烟儿望着顾曦,幽幽说道:“没想到,前天策统领竟不识路...”
她倒绝口不提是自己要探寻新路径,以致于偏离主道,况且此地已出中原,顾曦又怎会知晓方向。
顾曦早已习以为常,知道她有些累了,猿臂一伸,将人捞到怀里,亲了一口,这才笑道:“是我疏忽了,等圣女手中地图绘制出来,我一定熟读于心。”
陆烟儿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轻轻地哼了两声。

“话说回来,我们这一路走得这么慢,你不怕陆大....呃,不怕你爹担心吗?”
“我有传书信啊。”
“喔,那他有说什么吗?”
“不知道啊。”
顾曦闻言,很不解地看着她。
“他要是回信,想必不是骂我就是要问你的事,还不如不看,等过几天他消气了,当面同他讲不是更好?”
“.....那你就没考虑过他久候不至,越想越气?”
“呃…所以我也在想做什么哄他开心。”

“你能离开天策,让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说到这,陆烟儿站直了身体,神色少有的几分认真:
“这次参加英雄宴,让我觉得各派之间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只有陈庆义这种灭绝人性之辈,才会被武林人士群起而攻之。
我爹这个人,你再清楚不过了,他是想明教重回巅峰,但这种阴损诡术,他决计是不屑为之的。他能想到的,大概就是以武服人。
但是圣火重回东土,或许并不需要建立在流血牺牲上。  
中原地广人众,如果让他们了解明尊,知道我们的教义是行善去恶,众生平等,会不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接受和加入我们?你不是也说了,当年明教强盛是因为教风教义更能为底层民众接受吗?  

所以我想换一种方式,和各大派和平共存。在这里探寻路径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回去后我还会遣派人手前来,进一步完善西域和中原的地图。
让西域和中原之间来往更便利,和各派之间增促交流,让光明火种在中土传播,这就是我现在想做的事。 ”
“当然,如果遇到阻扰,我也不会放弃付诸于武力。”  

“我这个想法…是不是有些天真?但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我便觉得一切都有可能。”  

自从顾曦真的离开天策,有些想法就一直在陆烟儿脑海中盘旋,只是一时未窥全貌。两人一路向西,途中也遇到不少信奉明尊的西域商人,攀谈下来,对方提及旅途的各种不易,陆烟儿便记在心里。待走到阳关附近,听闻古道崎岖,地图残旧,她便起了探寻新径的念头, 所以才会先前迷路的那一幕。  

此时和顾曦聊起来,突然思路明晰起来,要光复明教,不止是要以武力耀威,不止是一味开疆扩土,还可以为明尊追随者谋福祉,让他们对明尊心悦诚服,让他们将光明圣火远播中原。这可能比之前的路更难走,但肯定是顾曦希望看到的方向。  

月光下,陆烟儿嘴边带着微笑,脉脉凝视着自己,顾曦只觉得无限柔情从内心涌上来,泛滥绝堤。他伸出双臂,将陆烟儿拉入怀中,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不天真,我很开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素晖倾泻,撒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此刻没有马奶酒的甘香醇厚,没有樱花树下的落英缤纷,但两情缱绻,更甚往昔。  

这边二人,款款情不休,光明顶上,却是暗潮汹涌。

这一日,众人又聚在圣殿,新仇旧恨,吵的不可开交。而其中最为愤恨不平的当属玄武坛坛主蛮金,他兄长当年便葬身于光明寺大火中,受人一激,当下须发戟张,一步抢到教主座椅阶下,大声问道:“教主,当年我们遭人背叛,惨遭屠杀,如今圣女有机会报仇雪恨,却为了这个叛徒放弃这个机会!她如此行径,还配当咱们的圣女吗?”
这等忤逆犯上之话,陆危楼眼中寒光一闪,正要说话,突然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谁说我不配?”
声音清朗,冷冷若切冰碎玉,这声音来得好快,短短五个字,话音刚落,一身红衣已翩然立于众人面前,一时间,大殿内鸦雀无声。

见圣女归来,伊尔谷心中一喜,随即便注意到她身侧的玄衣男子,相貌清俊,风度从容,见自己看向他,还微微笑了笑。
此时蛮金已认出此人,当下怒不可遏:“顾曦!你如今终于敢以真面目示人了!”一声怒喝后,已朝顾曦扑了过来,顾曦的武功自然是远胜于他,但他此番存了化干戈之心,只是趋让避退并不还手,蛮金怒急攻心,唰地弯刀出鞘,已是拼命的打法。
眼见他快刀当胸劈下,斜里一道刀光闪过,金石之声响起,蛮金只觉得手臂一麻,不觉后退了两步,来人倏忽逼前,伸手快如闪电,已扣住他手腕,反手一扭,刀锋指向他咽喉,只须再使力一送,便是穿喉而过。

蛮金未料到陆烟儿功力进展如斯,一招被制,进退不得,大声说道:“技不如人,圣女杀了我便是!”
陆烟儿夹手将他手中弯刀夺了过来,掷于地上,冷冷说道:“教主座前,妄动兵器,以下犯上,我不该罚你么?”
“我做错了事,任凭教主责罚,毫无怨言!”蛮金理亏,却仍是愤忿不已,指着顾曦道:“但此人是我教叛徒,圣女偏要袒护,不怕寒了教众的心吗?”

陆烟儿深知此番若不将此事说清楚,将来还不知会起什么风波。顾曦为了自己,做了诸多努力,她可不想委屈他隐姓埋名地留在明教。
当下秀眉一轩,朗声道:“顾曦是曾卧底我教不假,但此乃门派之争。当年有人不遵教令,与朝中势力勾结,这才引来强敌围攻。纵然没有顾曦,也会有其他人卧底潜入。况且,在光明寺一役中,若非顾曦违抗命令,救教主与你等突围而出,我教早已不复存焉。”
“此事教主应该所知更详。”

众人闻言惊诧莫名,尤其是蛮金,他一心将顾曦视为生平所恨,此时得知自己当年侥幸脱逃竟是得他相助,脸上神色顿时精彩起来,猛地扭头看向陆危楼,陆危楼脸色晦暗不明,却未出口否认。

陆烟儿接着说道:“之后, 他受教主所托,将我从长安救出,千里护送至昆仑山。纵使他有错在先,但先后救了我等性命,难道不能功过相抵么?
众人心想,难怪当年退守昆仑后,教主不提报仇之事,看来是当初便得知内情,对此人情绪复杂之故。但仍有人问道:“纵使我们不计较这人当年背叛之罪,圣女又为何要将他带回?不怕重蹈覆辙吗?”
“是啊,而且圣女为了他,放弃血洗英雄宴,这不是是弃明教复兴大业不顾?”
此言一出,又有数人出声附和。
陆烟儿踏上一步,朗声说道:“你们是否觉得,血洗英雄宴,便能扬我教声威,让中原各大门派对我教俯首称臣?”
她妙目扫过,众人竟不敢与之对视,“并非如此,我这次东行,眼见各门派之间虽略有龃龉,却是同气连枝,若我明教围剿英雄宴,或许能将赴宴之人诛杀殆尽,但中原门派底蕴深远,就算损失几位好手,也不会伤筋动骨,而我教却因此成为众矢之的。如此相互仇杀,循环报复,我教焉有宁日?当然我们也可以远走西域以避之,但这于圣火东归何益?”

众人听了,不由得面面相觑,有人问道:“那依圣女所言,我们岂不是什么事都做不了?”
“不,我们可以多遣人手,前往中原,与各门派交好,说明本教止戈修好之意。
我教被中原认为邪魔外道,一是因为教外之人不明本教教义,二是当年行为放纵留下的恶名,如今时过境迁,江湖后起之秀也不似以前囿于门户之见,正是我教宣扬教义,重振声威之际。”
“倘若其他门派借机生事呢?”
“那自然是随机应变,难道还放任别人欺负到我们头上来吗?”

众人琢磨她的话,心想这话也不错,但对顾曦仍有些气忿不平,陆烟儿手持弯刀,将顾曦护于身后:“当年之事,各自立场不同,但顾曦已尽力弥补,如今为了化解双方之间的恩怨,更是舍弃天策掌门之位,随我来此,我信他。
你们若要杀他,便先问过我手中弯刀!”

众人见状,知她定是要护此人周全了,她刀法诡谲,大部分人在她手底下走不过十招,方才见她一招制服蛮金,想是此番英雄宴与纯阳一战,功力又有所突破。而她在教中地位尊崇,也不好围而攻之,一时进退两难。
就在此时,陆危楼发话了:“你信他,你凭什么信他?”

陆烟儿一腔情愫,也不便当众倾吐,手指一伸,正要立誓赌咒,顾曦上前将她手一把按住,朝她宽慰一笑,随即上前两步,对陆危楼躬身请罪:“当年顾曦辜负陆兄信任,心怀愧疚,但请责罚,毫无怨言。”
陆危楼端坐上位,一时间心情复杂,久久未语。

陆烟儿见状,朝伊尔谷使了个眼色,让闲杂人等先行散去。教中老人也知当年教主对此人极为信任,圣女这般回护,显然不宜僵持下去,当即陆续退下。顷刻间,大殿内便只剩下顾曦和陆氏父女三人。

伊尔谷命人将蛮金押下听候发落,独自守在殿外,无人知道那一晚三人谈了什么。

但从那日起,圣女身边就多了一个人。他们做什么事情都在一起,处理教务,研讨武学,探秘寻幽,有时候伊尔谷觉得在身边随侍数年的人似乎不是自己,因为顾曦永远能比旁人快一步知道圣女的想法,也只有他能时刻跟上圣女的步伐。
教内仍有对不少人对顾曦心怀芥蒂,但大多只能逞口舌之快,顾曦听了也不放在心里,碰到别人为难之事,还会出手相助,渐渐地大家发现他为人和气,还颇有本事,也不像刚开始那般地对他横眉冷眼了。

暑来寒往,不知不觉,三年转瞬而过。
伊尔谷半年前护送一路西域商队前往长安,同时奉圣女之命对长安分坛进行暗访,今日方回,虽然此时已月上枝梢,想着圣女必定还未就寝,便决定先去觐见禀告。他一路来到圣女平时处理教务所在之处,只见大门虚掩,莹莹灯光从缝隙中透出。屋内满案卷牍,一人伏于案上,青丝如瀑,双目阖上,似乎好梦正酣。另一人正在执笔写些什么,一偏头看到这幅情景,眼角弯起,脸上俱是温柔笑意,他轻轻将笔搁下,弯下腰在她眉心一吻。
伊尔谷叩门的手顿时停住,他后退了两步,转身快步离去。

数月后,顾陆二人大婚。良辰吉时一到,烟花腾入半空,只照得整个昆仑山夜空宛如白昼。圣殿内张灯结彩,火树银花。众人纷纷上前敬酒,顾曦来者不拒,喝了个酩酊大醉。往日的那些恩怨,此刻在酒意酣浓中,全都烟消云散了。

【十年后】

瞿塘峡畔,一玄一红两个身影,并辔缓行。红衣的是个少年,芝兰玉树,看着约莫十来岁的年纪,腰间斜斜挂了一柄弯刀,银色刀鞘上镶了一颗五彩石,阳光照耀下,流光溢彩。
他头发束在头顶,马尾垂下,随着他说话微微晃动,旁边着黑衣与他对话之人是个小女孩,梳了个双髻,脸上稚气未脱,分外玉雪可爱。这两人相貌极为相似,看起来是一对兄妹,只是这女孩背上却负了一杆长枪,倒像是天策门下。
那女孩眨了眨眼,不解地问道:“去长安?可是我们不是离家出走么?”
她哥哥没好气地哼道:“既是离家出走,去哪不是去。”
女孩拖长声音喔了一声,又道:“可是爹爹被请去主持这届英雄宴,娘也随他去了,我们现在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她哥哥语音一滞,又昂然道:“他们本就对我们不闻不问,我们不去寻他们,想必他们也不会发现咱们!”
女孩心说,爹妈没有不闻不问啊,还常带自己出去游玩探秘什么的,临走前,爹爹还特意教了自己一套枪法,但转念一想,很多时候的确没带她哥,便默默按下话头。
过了一会,又问道:“哥,你盘缠带够了吗?”
少年神色微变,随即又十分沉稳地一摆手:“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就算当街卖艺,也不会饿着你。”
前天策统领、现明教教主之子当街卖艺,听起来比他爹当年在长安大街洗盘子抵酒钱还精彩,小女孩一听,眼中一亮,将她娘给她的那袋金豆子又偷偷塞回怀中,甜甜地对她哥一笑:“哥,你真好。”
少年见妹妹如此乖巧,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就在此时,江畔一阵歌声传来:

“行侠四海,问剑八方,初露锋芒,掀江湖风浪
把酒拈花,侠客梦长,三分意气写傲骨无双。”
我剑所指,即是我心所向,斩尽人间不平又何妨!”

两人被歌声吸引,对视一眼,挥鞭策马寻去。
远处草木蔓发,春山可望,少年意气相逢,韶光正好。

【顾曦&陆烟儿退场】









点评

哇,没注意五彩石,太赞啦,小喵喵和小军娘,期待续集  发表于 2022-8-25 16:48
嗯嗯,祖传五彩石,我终于用上了  发表于 2022-8-22 16:29
儿子喵喵,女儿军娘。  发表于 2022-8-22 15:29
发表于 2022-9-5 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谢长风 于 2022-9-5 18:02 编辑

叶锋至今心有不甘,自家千宠万爱的妹妹怎么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拐走了。在还没习惯接受妹妹嫁人这个事实之际,谢长风便带着芙儿出门远游,足足数月,叶三少这些日子没少做妹妹被一只面目不清的怪人拐走的噩梦,盯着眼前笔直端坐的谢长风的眼神更是锋锐,那天被你拐走半晚芙儿便心向着你,这一走数月她心里还有我这个三哥吗?早知道当年来藏剑山庄求亲时的试炼应该再多加点料,不让他那么轻易通过。
叶锋扼腕之际谢长风已经将悉心准备的一大堆礼物取出,放至他案前,“叶兄,笑纳。”
叶锋目光扫过,均是自己喜欢对口味的东西,甚至有几样自己念叨了许久的材料,挑了挑眉,“这么会送,都是芙儿准备的吧?”

想起阿芙伏在案前,歪头思索,素手执笔列出来的长长清单,详细记录了三位哥哥所好所爱,颜如舜华,秋水盈波,语调轻快,“这次出门啊,要走那么多地方,遇上几样备几样。”

唇角溢出一抹笑意,阿芙确实准备良多,认真颔首,“是。”
叶锋眯了眯眼,语气微沉,“你就这么坐享其成,自己送过来了?”

阿芙清点物品的时候眉眼弯成了月牙,“夫君好厉害,搜罗了这么多好东西,三哥这次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的。”阿芙握紧小拳头举在脸颊旁一副兴奋的模样着实可爱,轻轻揽她入怀,“你开心就好。”
“嗯,开心!”阿芙明眸皎洁流转,莹然有光,回揽住紧贴的腰身,语气甜软,“若是下次秘境探宝的时候能带上我,就更开心啦。”
料到有此一说,不适宜的地点此前早探遍了,剩下的地方与她无虞,点了点头,“好,今后去哪里都带着你。”然后如愿看到了阿芙满意的笑颜。
……

思绪拉回今日,阿芙将叶锋的礼物又点了一遍,“三哥收到一定很开心,”小丫头信心十足,眸光粲粲,“要跟他好好说啊。”
察觉叶锋有些不悦,认真想了想该怎么说,“阿芙与我夫妻一体。”
好家伙,这是公然舞到我面前了,宣誓她的就是你的,叶锋气结。
举起手边的青瓷茶盏啜了一口,嗯,说完更生气了。

某次跟沈画帘云游路过的李羁人撞见一次叶锋的态度忍不住拉着师兄从鼻子里喷气,“这姓叶的怎么还对师兄横鼻子竖眼睛的?师兄,虽然木已成舟,你也不要忍得太辛苦了,该出手时就出手,你不出手我出手,不要让他以为咱们纯阳好欺负。”
“没有忍过,”拦住撸袖子跃跃欲试的师弟轻咳一声,整件事该怎么解释,认真来说的话,“一直都是我在气他。”

纯阳宫与长空流云相接,青峰雾绕,山势逶迤,叶芙初到华山,谢长风带她四处游赏,熟悉环境,遇到山峦险峻奇美处往往俯身将她抱起,纵跃到高处极目远舒,一览云海翻滚,千仞绝壁,雪雾朦胧的山色。叶芙一开始还觉得被人看见有些不好意思,后来见纯阳宫的道长们撞见数次都一派淡然,慢慢也习惯了,暗叹纯阳宫的道长们果然万法自然,外物不萦于心。只是为何自己和夫君不管走到多么人迹罕至的地方,都能遇见十数不等路过的道长呢?难不成是所有纯阳宫门人都爱往人少的地方钻,这就是话本上说修仙问道所需的静心顿悟,叶芙好像懂了。

而一波波闻风而动参观完大师兄谈恋爱的道长们回来都拍着心口庆幸自己绷住了神态,没被大师兄瞪或者赶走,在叶姑娘面前师兄简直温柔得不像话,居然还会跟着叶姑娘爬树逗松鼠,等谢师兄熟练地从荷包里逃出各色果子零食递给叶姑娘时诸位道长都麻了,一个个表情看上去超脱出尘,似已不在五行之中,这还是那个一心进益修为的练武狂魔谢师兄吗。静虚一脉的弟子私底下感动地互相拥抱,大师兄闲暇终于不是揪着我们轮番考校切磋了。

这时候就有紫虚弟子不信邪,抱臂看了一会儿,特意跑近了打算说道几句,叶芙敏锐地感觉到今日这几位道长神色不是那么友善,见他们凑过来不禁略微蹙眉,霎时间便觉颊旁生风,眼前白芒闪动,谢长风在几人中穿梭而过,挽动御风剑鞘点挑戳拍,噼啪作响,回转时他们几个已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谢长风沉眸,暗敛在温和清淡的中的其实顷刻间散发出来,铜墙铁壁一般,几人连忙收拾神色悻悻离开,骗人!什么脾气变好了,分明比以前更差了,还没张口就被拍的手麻嘴麻说不出话来,紫虚弟子深觉上当受骗,欲哭无泪,颤抖着被打了麻筋的手揉着发木的腮帮子想,不过谢师兄确实比以前多了些人气,不像之前那般冷冰冰,瞧那威吓的眼神生动的,这样也好,静虚一脉说不定跟着他活泛起来,省得我们整天看不过眼。

数刻之后,谢长风造访紫虚首徒,“内子对家人维护之意甚笃,今后约束诸位师弟不可在她面前造次。”
邓屹杰瞪大了眼睛,“你就为这点事急吼吼跑来?”看来传闻不虚,谢师兄成亲之后真的换了个人,不过紫虚静虚向来怼惯了,还想多看看大师兄着急的样子,小邓悠然抵位靠坐,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师兄要怎么说服我答应你呢?”
谢长风没太思索,略微歪头扫他一眼,提出方案,“打服你?”
谢长风走后,邓屹杰震撼不已,转头就揪起紫虚弟子勤学苦练,坐忘经第四层,是这个年纪可以达到的吗?静虚弟子探听到紫虚的动静,面面相觑,紫虚一脉活泛起来了!什么情况,师兄不卷我们去卷他们了。

早在谢长风回山禀报大会事宜的时候,纯阳掌门便第一时间察觉到静虚首徒整个气质的变化,听到谢云流踪迹之时亦不禁略微恍神,见谢长风神色沉静,望着门外枝影扶疏和幽凉月色,柔声道:“你们和解了?”
微微勾唇,“掌门师叔,弟子和自己和解了。”
见水是不是水,见水还是水,水有万千形态,纵横沟壑随外物而塑其形,其质不改。世情万变,心自巍然,无论师父身在何方,他不会变,互相的牵绊也不会变。“弟子会守好静虚一脉,等师父归来。”
李忘生欣慰地捋须微笑,“此番出行,你进益的不只修为,更是心境。”此前风儿的人生太过纯粹,故而极易陷入执念,自己没少担心,想不到出去这趟,整个人都沉淀了下来。
眼底流转出一抹温柔,“是,有人将弟子牵入了万丈红尘,纵揽浮生。”


丹鹤清鸣,月影松风,皎洁浩大的月轮洒下漫天澈地的碧落清光,冷露在叶梢垂垂欲滴,轩窗半敞,微风拂起耳畔发丝,叶芙窝在谢长风怀中,寒意丝毫侵不到她,捧着情节精彩的话本子,目光却忍不住朝谢长风手中的书卷瞄一眼,之后再瞄一眼,仰头看谢长风淡然从容的面容,见他偶尔提笔批注,端肃凝神,圆圆的眼睛里流淌着小小的疑惑,“夫君,你看这些,不尴尬吗?”这些产图经效,阐述妇人孕事妊娠调理的书籍,自己身为女子看着都脸颊发烫,谢长风却跟他平日习剑研经一般认真。

“这是正事,为何尴尬,”垂眸对上她明粲的眼眸,笑意便眼底游曳出来,“你平安舒适最重要。”
叶芙扔开话本,回首揽住夫君脖颈,四目相对,她眸中像是揉进了细碎的日光,一闪一闪,粼粼跃动,印入眼帘的明黄似洒在这彻目幽凉中温煦的暖阳,“夫君,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会。”抚过她的发心,谢长风做出的承诺字字千钧,如山岚巍峨沉稳。
“那你会带我们的崽崽吗。”叶芙凑近了些,眼前的气息霎时馥郁清芳。
“我会学。”带过半大的师弟,前面好像还有一些知识空白。
“那等我老到满脸皱纹,你还会喜欢我吗?”
“你什么样子的我都爱。”
阿芙眉眼弯弯,盈满温柔,倾身啄在谢长风的唇角,被谢长风搂住,加深了这个吻。
清淡的、若有若无的甜香在空气中袅散,愿可共白首,余生常相伴,我们会执手一生,看尽云卷云舒。

【谢长风&叶芙 退场】

点评

夫君贴贴~乖巧亲亲  发表于 2022-9-5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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