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乐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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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子无悔】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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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1: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颗棋子掉落棋盘上,华衣女子眼中含泪,不可置信看着棋盘:“不...”

百花君见状不忍,温言劝慰道:“仙督大人,就算你再耗费自己的寿元入境,他们的结局亦无法改变。程萧、凰昔、闻离他们因果纠缠,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没有办法改变他们的结局。”


浅繁眼中俱是哀痛之色,她轻语低喃:“可是他还没有娶我,我还在等,我还在等他,不会的,不会的!”说到最后,已是失声痛哭,她疯狂地将棋盘打乱,又颤抖着双手重新摆起棋局,“我一定能找到破解之法,我一定能...”


百花君见状,一把按住她手臂,神色异常严肃:“贪嗔痴,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仙督大人,您该醒了!”


浅繁看向手中的棋子,眼中全是一片空洞之色,她声音中满是哭腔:“局是死局,可我还在!若一次不行那我就两次三次,百次千次...”


百花君叹道:“仙督大人,您这棋已经下了八百年了...”


浅繁怔怔地看着他,眼含悲伤:“当真...是落子无悔...吗...”


百花君叹了一声,正要收拾棋局,却见浅繁方才无意间打乱的棋局中白子自毁阵地后,竟似别有局面,生机隐现。


这番异常,浅繁亦看在眼中,两人对视一眼,复又回到棋局中。




不知过了多久,浅繁缓缓睁开了眼睛,数百年来,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笑意。


山风簌簌,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繁繁!”


她猛地回头,桃花灼灼处,黑衣飞扬,恣意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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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9 00:2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叫怀月,是个国破家亡的妖族公主,我以为的前男友其实根本不喜欢我,只想接近我趁机谋反,我的国师说喜欢我,结果每天看着我却在思念亡妻,并在考虑要不要弄死我,而我青梅竹马的表哥已经是魔界尊主,要时刻考虑自己的子民,不能被妖族妹妹牵绊脚步。我娇纵成性,还挥鞭打死平民,一千多年连一个女性朋友都没有,没有任何人生导师和任何生活技能。

活成这样也没什么好活得了,我决定自杀复活国师亡妻,这样起码他能遵守承诺帮我复仇,也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废物。好吧,其实还是很废物,谁叫我没实权还法力低微,现在唯一的筹码是自己的命,而交易的对象是又一个根本就不喜欢我的男人。我只能尽量哀怨婉转,泪眼朦胧,重话都不敢说的控诉他,这样他就可以稍微愧疚点,考虑他还欠我一个承诺,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帮我手刃仇人。

我不伤心,我不伤心。我一直在心里默念,这都是演技,这只是交易,就只是对我不是真心的么,我已经习惯了,我一点都不·伤·心·!

这就是凰昔引起我的注意的开始。

我现在都觉得很奇怪,一句真话没有的白衣国师,居然成了现在乖巧温顺可以随便贴贴的凤凰儿。大概是雷刑台上看我哭的稀里哗啦,被我的真心打动,或者是觉得他死了我可能废物到活不下去,就当做善事吧。

我有了男朋友,正准备跟哥哥分享喜悦,发现哥哥死了,嫂嫂伤心的都差点枯萎掉色。

想到之前的种种,我觉得我应该趁机做点什么,虽然有凰昔在身边是很开心,但是想到以前连复仇都只能假手于人的憋屈,想到雷刑台上任人宰割的恐惧,想到父王留下的那封信,他希望我能成为怀音一样的人,可惜我不能够,他就只能死。

而且凰昔因为天罚,法力也所剩无几。凭什么嘛,天是什么东西,你要我生就生,你要我死就死,连我所有爱的人,全部非死即伤,逆天改命又怎么样,祸及后世又怎么样,后世的我又不是我,这辈子我只管今世,不管来生。尘封的兵书,也是时候重读了。

嫂嫂一直在寻求让哥哥复活的办法,百花君的劝诫声声入耳。我的安慰是真心的,但是对妖魔两界的筹谋也是真心的,闻离的旧部很难摆平,但好歹有些对昔日皇族忠心的党派,凰昔也有死党同僚。我有烛言的记忆,除了知道她的情感史,还有她的龙族法术,她和烛渊一起看的那些源自龙族的秘术禁书和我在魔界书库看过的合二为一。哥哥以前在魔界商议军机大事也从来不会避开我,魔界的内务,我也可以很快熟悉起来。

风雷凝于掌心,我终于有了自保的能力!夺回属于我的妖族之位,下一步就是联合魔界,抗衡仙界。理想很美好,但是现实很难,仙界布局多年,为了送自己人上共主之位。我一个白手起家的妖族公主,没兵没权,靠着妖王血统和前魔尊的关系能够成功上位,并且插手两界的政治内务已经很不容易,联合两界着实有点难。

不过没关系,我的事业之路虽然行路艰难,但是走的毫无负担,因为我还有凰昔,他就是我的底气,万一失败了,大不了就是跟他一起去浪迹天涯嘛。但是如果我成功了,我可以有更大的权力和实力,那些天材地宝,那些神器法宝,通通都可以拿来尝试,凰昔的寿元法力,也都有恢复的希望。

说到凰昔,他和我小时候想象的恋人一点也不一样。因为有时候他看我,我觉得他看的不是我,有时候才是我,这种感觉从一开始很郁闷,到后来才逐渐习惯。没办法,烛言和我就是同一个魂魄,我和她不可能分开,否则为什么我完全理解她的每一个选择,也对她的喜怒哀乐感同身受。但我和她不一样,凤凰一开始就是她的侍卫哥哥,对她一直都是好的,所以她觉得凰昔是天底下最好的人,甚至不知道洛心到底是谁,也没有深想他到底瞒着她做了哪些事。

可我知道凰昔其实不算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在他眼里没什么龙族凤族,更没有什么天下苍生,为了达到目的也可以不择手段,只是因为烛言,才变了样。我要时刻好好看着他,不要让他再发疯。

我其实也不算什么好人,要不是烛言的记忆,我也不想管什么三界大乱,我只想让闻离死。对着百花君说什么愿意休战,也不过是时势所迫罢了。我是个假惺惺的公主,大概遗传了父王,他给我的遗书和给闻离的完全不一样,他明知道闻离不是亲儿子,故意要让他心软,想让他放我一马。我对凰昔说的话,在雷刑台说要是他死我也要跟他一起死的话,我也觉得很不真实,其实我是很怕死的人,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上头说那些话,大概那时候站在雷刑台上,看着他要死了,心慌意乱才语无伦次吧。也可能是我觉得我长着和烛言一样的脸,他应该不舍的同样的脸再让雷劈一次,这样更能激起他的求生意识。啊凤凰儿你最好了,我不该化身王大锤崩人设我错了,我已经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原谅我吧地板上好凉,不要再让我滑跪啦最爱你啦(づ ̄ 3 ̄)づ

我,妖族女帝·魔界尊主·仙界争夺战打响者·凤凰拥有者·怀月,现在最想要的是更多的法力和权力,第一世他保护我而亡,前世我保护他而死,这一世我才不要死,我要好好活着,这样才能保护我的凰·侍卫哥哥·凤钗工匠艺人·红莲火焰·白衣国师·三辈子杀我结果都心软的男人·昔。

被别人保护过一次,捂着耳朵避开雷声挺开心的,那以后,换我来保护你啦。
【怀月退场】






发表于 2022-12-9 16:1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程萧 于 2022-12-9 17:35 编辑

不知过了多久,浅繁缓缓睁开了眼睛,数百年来,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笑意。

山风簌簌,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繁繁!”

她猛地回头,桃花灼灼处,黑衣飞扬,恣意如初。

她模糊了双眼,朝那个熟悉的身影飞奔过去。却就在跨出第一步的时候,发现面前的大地裂开一道巨缝,桃树纷纷陷落,花瓣脱离桃枝被飓风卷起,横亘在面前。

浅繁大仙督掌管仙魔两界已达三百年之久,灵力法术大为精进,面对小小障眼法只是眉心微蹙,转动手腕纤指向前探去,漫天的花瓣瞬间消失不见。她定了定神,继续向前走,裂缝却并未消失,反而随着她的脚步快速生长,每一步都踩在万丈深渊之上。天地骤然变色,乌云翻滚压顶,山石被飓风碾成侪末,劈头盖脸地拍面而来。

如此诡异情景,浅繁大仙督却波澜不兴,眼神定定看着已近在咫尺的黑衣,缓缓伸出手,想要拉住翻飞的袍袖,却就在触到衣角的那一刻,黑衣消失了。



脸上湿湿的,头发也湿湿的,浅繁侧了个身,想寻块干一点儿的地方继续躺,却一不小心掉下床。她哼唧一声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掉进巨缝里,也没有走在万丈深渊之上,面前也没有那个日思夜想的黑衣人。

云雾飘渺的宫顶下,还是那个熟悉的仙宫。黄金为柱,玉石为阶,富丽非凡。这里,是权力的漩涡中心,也是三界最尊贵的地方。

有仙子听见动静,急匆匆跑进来,看见还坐在地上发愣的仙督,小心翼翼问道:“大仙督,您这是,又做噩梦了?”

浅繁呆愣半晌,梦呓般道:“把我的玉璜拿过来。”

“大,大仙督,您又忘记了,您的玉璜已经,已经不见了。”仙子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我马上去取龙魂玉。”

刚说完就转身跑开,看来此情此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等到龙魂玉被浅繁握在手心,她才觉得自己回了魂。可是十年前,这龙魂玉的流光就开始慢慢变得黯淡了,今天看起来,完全是一块黑漆漆的普普通通的玉,更像一块…一块驴粪。

浅繁举起龙魂玉对着阳光看了看,上面魔尊的印记还在,但…流光好像真的没有了。啪嗒一声,龙魂玉滑落在地上。

记忆回到十年前。

某天晚上,浅繁忙完一天的仙魔政务,回到仙督府,如往常一样取出玉璜和龙魂玉,只见有一团青雾筱忽窜出,萦绕在浅繁周围,较之前一日,明显更浓厚一些。

她开心地笑了,取过桃花酿,斟了一杯放在桌上。酒香四溢,桃香满怀。那青雾闻到酒香,好像也很开心,在屋子里窜上窜下。

浅繁无奈地坐下,撑住下巴,嘟囔了一句:“刚有意识就想喝酒,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酒量有多差。”然后翻开一本厚厚的故事书,问道:“今天要讲什么故事呢?”

没有人回答,但青雾渐渐聚拢在浅繁面前,看起来好像在一下一下地蹭她的脸蛋。

原本这应该是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养成夫君的夜晚,但就在那天,有人到访。

“嫂嫂,我好想你…”怀月像一阵风似的飘进来,还没等主人同意,就取过桌上的桃花酿一饮而尽。“…的桃花酿。”喝完还不忘打个咕咚。“还有杯子吗?凤凰也来了,我们带了西凤酒给哥哥喝呢。”

浅繁默默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指画了个圈,桌上多了三只酒杯。

等到凤凰步履沉稳地走进来的时候,发现怀月好像已经…有点醉了。他皱了皱眉头,揽过妻子,对着浅繁淡淡道:“叫仙督见笑了。”

“无妨,无妨。”浅繁干咳一声,微微直起身,端坐在桌前。

“今天贤伉俪过来是?”

“我梦见我哥了。”怀月醉眼朦胧地靠在凰昔身上,手中杯不停:“所以我来看看他。”

凤凰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仙督府一切如常,那团青雾早就在听见废物妹妹声音,嗅到腹黑师父气息的那一刻藏进了玉璜。

“嫂嫂你知道吗?这只老凤凰总欺负我,嘤嘤嘤。”喝了酒的怀月话很多,而且,口无遮拦。

“他看我的时候,眼里还有别人!我问他,他还不承认,呜呜呜…”听到这里,浅繁忍不住看了看凤凰的表情,心里有些同情,虽然这只老凤凰经常欺负程萧,但…也算是个称职的师父。

“月儿想多了。”轻声应付着,又给她倒了杯酒。

“没有想多,唉…他眼里有别人也很正常,反正大家都说,我就是烛言,我们毕竟是同一个魂魄嘛,哪里能分得那么开…”

她絮絮叨叨说着,让这个夜晚都变得柔软缥缈了。到最后,原本疲于应付仙魔两届,不得不彰显赫斯之威的浅繁大仙督都忍不住多喝了两杯,还醉倒在那张又大又冰冷的两百平的仙督府大床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出事了,玉璜不见了。

自从三百年前百花宴问罪之后,三界已经很久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这一次,浅繁大仙督震怒之下牵连三界,万仙趋避,万魔远遁,万妖匿迹,万鬼潜行…持续了十年,三界迎来了最长时间的完全和平时期。

当时第一个找的人,自然是怀月。可她一副欲哭无泪,比自己还着急的样子:
“嫂嫂,我那天喝多了,都没见过你的玉璜。再说我把哥哥的魂魄带走图什么呀?那只老凤凰还不够我忙活的呢。”
“到底是谁偷走了哥哥?呃…其实哥哥当魔尊的时候结下的梁子不少,要朝这方面排查的话估计得费点时间。”
“要不这样,我来排查妖魔两界的仇人,一有消息就通知嫂嫂。”
……

程萧说得没错,等他那个废物妹妹的消息,一等就是十年。这十年,自己只能守着龙魂玉,眼看着上面的流光渐渐消失。

我这个大仙督,做得还有什么意义?!回忆到这里,浅繁只觉得胸口一股浊气消散不掉,忿忿起身,正欲再下妖界去找如今风头正盛的准妖族女帝,有天机阁仙官来报:“禀告仙督,下界有异动。”

下界?三界之外,有花界、人界,还有鬼界。花界与世无争,人界战力平庸,鬼界不成气候,向来三界对它们都是不屑一顾,将之并称为下界。

“下界?何事?”浅繁樱唇微张,冷冷问道。言外之意,没看本仙督正在气头上吗,下界的事情也要来烦我?

“鬼界有异象。”小仙官觉察到仙督可能有起床气,忙恭恭敬敬直言道。

“原本鬼界一直被限制在忘川河一带活动,之前虽然偶有一些鬼悄悄逃到魔界,但灵力低微不成气候,仙界一向是懒得管,魔界则是趁机修炼禁术驱使这些孤魂野鬼。这么多年一直也算是和平共处。”

“但是天机阁最近星象异动,紫气横生,隐有帝星逆行,阁主观星七七四十九日,发现异动竟然来自于鬼界,于是速遣小仙来报。”

“帝星逆行?”听到这句话,浅繁半阖的眼帘微微张开,睫毛几不可见地颤抖了几下,“还有吗?”

“没有了,接下来是否需要去鬼界一探究竟,还请仙督定夺。”

默然半晌,道:“我知道了,你回去禀告阁主,此事本仙督会处理。”

忘川河,有船停靠在河畔,船夫正懒懒地躺在船头打瞌睡。浅繁轻轻落在船尾,扔下一枚仙币:“去鬼界。”

船夫睁开惺忪睡眼,捡起仙币放在嘴边吹了吹,确认货真价实后放入腰袋中,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就开始摇橹,嘴里模糊不清地问道:“这位仙子因何事来鬼界啊?若需要投宿,我可以帮忙介绍介绍。”

“不必。”

“最近生意还不错,之前投奔魔界的鬼都回乡了,但还来不及置业,估计客栈不好找呐。”船夫对这位仙姿玉色的造访者的冷淡反应不以为意,继续推销着自己的业务。

“哦?最近鬼界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浅繁眼神微动。

“那可真是有一桩大事。”说起这个,船夫顿时精神抖擞了起来:“鬼界来了一只厉害的鬼。”

“有多厉害?”

“那就得从鬼的成分开始说起了。”这船夫的副业一定是说书,见仙人有兴趣,滔滔不绝道:“咱们鬼的前身,一般是人。人族只要平生不做恶事,死后可入轮回再世为人,还有机会飞升上仙。但若是做了恶事,就入不了轮回,只能永远在冥界游荡,这个时候的形态是没有神识的,称之为灵。灵若是有执念,有机会再凝聚出神识,但因为肉身已消散,只能以幻象出现,这个,便是我们鬼的由来了。”

“所以,船家前身是做了什么恶事?”

“咳咳…”船家差点噎住,尴尬道:“既入鬼籍,前尘尽消,不足为人道也。我继续讲,但是这只厉害的鬼,看不清前身,也不是以幻象出现,而是以本体。光这一点,我做鬼的这几百年,就从未见过。”

“那确实挺厉害的。”浅繁听罢,唇角微微扬起,拳头却紧紧攥起来。

“还不仅如此,”船夫继续说道,还隐隐带了一丝骄傲:“鬼界原本是下界中的下界,沦落到这里的,都是一些不争气的灵力低微的魂魄。所以魔妖仙三界一直看不起我们,还把这里当作自己的黑市,什么污糟交易都往鬼界放。最气人的是他们侵占了我们的地盘,还要驱使我们帮他们做事,若是不服奴役,就会被折磨得魂飞魄散。所以咱们这些鬼,一直都逆来顺受委曲求全的。但自从这只厉害的鬼来了之后啊,狠狠挫了三界的威风,把那些欺负我们的异类赶出了鬼界。”

“那,倒是有必要去拜访拜访这位,新晋鬼王了。”来不及等船停稳,浅繁便飞身掠过水面,落在岸边。须臾之间,仙身已然不见。

整个鬼界一扫阴森恐怖的气氛,甚至还显得有些喜气洋洋。鬼王不难找,路边随便抓一只小鬼询问,很快就来到了鬼王殿前。原本以为仙督府已经极尽奢华,没想到这鬼王殿比之更甚。黑玉为阶,粉玉为瓦,飞檐雕龙,柱石舞凤。一株桃树倚墙而出,桃花争艳,粉红灼灼。

“呵,做只鬼也这么讲究。”浅繁烦躁地推开殿门,快步走了进去。

“程萧,你给我出来。”胸口的桃花坠子,手上的粉色手链,通通除下来,扔在地上。“我告诉你,咱两玩完了。从此以后,你过你的奈何桥,我走我的上神梯,从此形同陌路,各不相干。”

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身影星移电掣而出,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我们已经成亲了,月老见证过的,我不离婚。”

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明明有法术的,怎么使不出来呢?在他怀里拼命挣扎着:“你之前怎么说的,绝不会再丢下我,绝不会再离开我,可是怎么又偷偷跑掉了?还一跑就是十年!”

“繁繁乖,听我说。”一双熟悉的大手轻抚着浅繁的脊背,“我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你。”

“你这个骗子!”为什么总是要我等…为什么总是我在等…心里的委屈决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如果我再次逆天改命重生,还是一只魔,你我还是站在仙魔的对立面,还是要被所谓的天道审判…我在玉璜里想了好久,直到有一天,你给我读了一个鬼故事。我突然想到,要不做只鬼吧。做只鬼,才可以自由自在地陪在你身边。”

“我托梦给怀月,让她找老凤凰帮我做了个推演。我那师父,虽然腹黑,但靠谱。推演之后师父也不得不承认,我这个歪门邪道的办法可能真管用。”

“于是我就打定主意不再凝聚魔身,但是要想以鬼的形态存在,必须来鬼界炼化自己。”感受到怀中人儿哭声小了一些,吻了吻她的发顶,又继续说道:“所以我又托梦给怀月,求她把我带来鬼界。”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听到这里,浅繁止住哭泣,气恼道:“你想要做鬼,便做鬼好了,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我承认,我承认。”明知这样做繁繁肯定会生气,但当时的自己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一介魔尊,竟然沦落到要去做一只鬼?“我又犯老毛病了,我又自以为是了,我该骂。”

“凝聚出魔身,至少还需要三百年,但炼化成鬼,只需要十年。”温柔地仔细地看她:“我就是想早点抱抱你。”

……

后来怎么哄好的,已经不重要了。如今的程萧,竟然成了鬼王。他的灵力实在太高,以至于天机阁经常算到异动的卦象,但由于卦位在三界之外,又忽明忽暗的,慢慢地阁主也懒得再关注这件事了。毕竟三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浅繁仙督无心仙务,又以魔界太难管理为由,将魔兵大权丢给了新晋妖族女帝怀月。谁知这位女帝野心勃勃,联合了妖魔两族抗衡仙界。浅繁仙督难辞其咎,只得禅位于百花君,自此飘然归隐,杳无踪迹。

仙魔妖三界的纷争,也许才刚刚开始…

七月十五中元节。

鬼王殿的桃树上,坐着一粉一黑两道身影。

“哎,程萧,你这修鬼王殿的钱哪里来的啊?”浅繁靠在程萧胸前,把玩着手腕处的粉红手链。

“嘿嘿,没收了魔妖仙三界的黑市不正当财产。”

“啊?”一脸无语。

瞪大眼睛的浅繁实在可爱,程萧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对啊,就是这么简单。然后我又去魔界挖了点玉,稍微装扮了一下。”

“挖了点?稍微?”浅繁环顾周围的黑玉粉瓦,更加无语。

“嗨!好歹我也当了那么多年魔尊,为魔界肝脑涂地的,去讨要点薪资不过分吧?”

两人正说话呢,一只鬼飘过来:“禀告鬼王,婚宴现场已经布置好了,等您和夫人过来就可以开始仪式了。”

“好的,知道了。”程萧一本正经应道,一只手挽过另一只手,柔声道:“夫人,请。”


【程萧退场】
发表于 2022-12-9 20:3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糯米饭 于 2022-12-17 22:14 编辑

仙历四千八百年,我辞去仙督之位,跟随程萧前往鬼界,不再插手仙魔妖三界之间的战争,甚至连剑都不碰一下,整日在鬼界来回游荡。

鬼界小,唯一豪华霸气就是那座粉玉墨雕的鬼王殿。我很快便将鬼界来回逛了个遍,甚至嫌弃忘川河流太窄,画了河运图,领着小鬼们偷偷在妖界的化妖池里开渠引水,渡水潜入忘川。

当然,这件事也干完的时候,很快便寂寞了,瞧见小鬼们飘来飘去走路贼快,心中有些不爽,索性也用仙力托起自己,跟在它们后头飘,学它们走路,还教它们怎么唱歌,变着法儿地指导它们如何鬼哭狼嚎才叫“悦耳有气势”,唱得不好的,还得拖回来重练,连那些阴郁不肯出声的恶鬼们都难逃一劫,气得它们魂飞魄散又凝聚成形,一头扎进程萧的鬼兵军营里头也不回。

无聊至极的我哪肯罢休,开始偷偷在兵营附近徘徊,想趁机捉那些偷懒的鬼兵练歌,甚至想为它们整一个队歌。谁知这些入了兵营的鬼兵皆是生前有执念且做了不少恶事之灵,论起倔强,谁也比不过它们,宁可累死,也不肯为我的唱歌事业低头,反倒纷纷将自己一双鬼爪操练得凶芒四射,魅影憧憧。

我眼巴巴地瞅着它们,它们眼巴巴瞅着程萧,于是程萧无奈领兵出征,为我抓回更多的小鬼,为鬼界开拓更多的领地。

送走程萧,我又变得十分安静,也不肯出门了,只是一个人守在鬼王殿,那些学会唱歌的小鬼们三三两两地从殿外飘过,时不时狂嚎一口,希望我翻墙出去与它们一块玩耍。

而我却没了兴致,老老实实地呆在这棵他从月老庙偷来桃花树下,就像三万年前的桃锦一般,等待他出征归来。

一日复一日,一夜思一夜。

鬼界阴气重,时常飘雨,窗外淅淅沥沥雨声十分助眠,我伏案睡得迷迷糊糊,雨声入梦,梦境几经反转,最后惊出一身冷汗,久久不能回神。

正欲将屋内烛灯点燃时,下一秒黑暗中伸出一双大手捂住了我的眼睛,瞬息将我拥入怀抱,房间内一片寂静,只听见两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与鼻尖略带潮湿的雨水味。

……当然,我是被吓的,而他是刚赶回来的。

反应过来的我咬着牙将他扑倒,红着脸追着他耳朵咬。

水红色的宫灯随着夜雨轻轻摇曳,落雪般的桃花花瓣渐渐飘满整座鬼王殿。

不知过了多久,书案上被重新铺开了一层材质特殊的画纸,笔尖蘸满了鲜红的朱砂,就势从纸的一端划下,修长的手指持着朱笔毫不犹豫,笔上的朱砂墨汁似受到了仙力的指引与操纵,提按挑转,变得铿锵有力。

“繁繁,你在忙什么?”

程萧沐浴归来,长发随意披散,黑色锦袍勾勒出硬朗的线条,只可惜化为鬼形的边界还是有些许模糊。

他凑到我的身边,我让开半个身子,容他坐过来,又将画纸推至他眼前,画纸上是鹿头独角,马蹄牛尾,脚踏峰峦的一种神兽。

他顿了顿:“这是……”

“麒麟。”将朱笔塞入他的手心,似是仙笔与鬼力不融,笔身开始隐隐发烫,我握住他的手,共同往画中麒麟点睛。

两笔落下,我松手,仙笔滚烫不已,震得程萧火速丢开。

他奇道:“这什么奇怪的笔,你画麒麟做什么?你画它不如画我,我现在龙身可帅了。”

我斜斜倚靠在椅子上,噙笑不答,似是画累了,又似满意这张共同完成的麒麟符,反倒伸手勾勾他的下巴,俯身落一个吻。

“陪我去放花灯好么?”

“好啊,我带你去人间?”

“不。”书案上的麒麟符忽然泛起涟漪,微微一动,径直往窗外飘去,几丝红墨倏忽大亮,淅淅沥沥的雨声戛然而止,紧接着红色的月亮自云间悄然露出。

“止雨符,嘻嘻,走吧。”我牵上他的手,朝外奔去。

浓浓的夜色中,朦胧的忘川河上竟飘满了形色各异的水灯,无数盏水灯顺着漆黑的河水顺流而下,犹如浩瀚星辰漫入了鬼界。

不少鬼魂被吸引了目光,兴奋地蹲在河边捞灯,只见其中一个长发无头鬼,一只手抱着脑袋,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勾着忘川里的一盏水灯,用自己的鬼火将快要熄灭的河灯点亮,再往里面放上一张自己写的心愿,让它再飘向未知处。

“哪来的花灯?怎么奇奇怪怪的,大部分有棱有角的,不像花,倒像是眼熟的动物。”

我冲他弯了弯眼睛,面似得意道:“我闲来无事,去了趟人间,让人做了一批水灯,教她们过节放水灯,再通过忘川河将这些水灯渡来鬼界,让这群迷糊了这么久的小鬼们,也尽个兴。”

正说着,还有两个小鬼,互相抓着对方的手,不停后退,将手臂拉的又长又细,势要将他们觉得最好看的那盏勾到手,结果两只长臂鬼互不相让,反倒将那盏水灯越推越远。

“你前些日子带着小鬼们到处开河,就是为了引灯入鬼界?”

“忘川太窄,我另辟了一条三途河,曲延婉转与忘川交汇一起,引渡人鬼两界,以水灯续缘,或可解一些小鬼们的执念。”

程萧也好奇,索性几次飞速跳跃,从河中取了那盏大家公认最好看的桃花灯,看看上面的人许了什么愿望。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啧。”

好老套的诗句,程萧念着纸条上的字,心中的吐槽尚未出口,忽然感觉身边人视线一凝,顿时发现上头的笔迹十分熟悉。

“怎么不评价了?”我阴恻恻地盯着他,身后一对路过的鬼夫妻,吊死鬼丈夫被夜叉娘子揪着长长的舌头训话,可怜得紧。

“写,写得真好!”程萧一激灵,立即上前贴住我的颊面蹭了蹭,我好笑地抵住他的肩膀,低垂眼眸拥了他片刻。

与他共同将这盏宜室宜家的桃花灯续上灯火,看着它摇摇摆摆,往河中渡去。

“繁繁。”程萧凑近我,牵了我的手,用同样老套的诗经低声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繁繁,嫁给我吧。”

整个鬼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有鬼力的收了鬼相,人模人样地四处张罗婚礼,鬼力不足地纷纷用红绸将自己裹成招财鬼般喜庆,敲锣打鼓地沿途唱着我教他们的歌,用来恭贺鬼王迎娶新夫人。

程萧听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这调子怎么奇奇怪怪,不像是歌,更像是诵经声,有心怀疑我是不是教的时候走调,却又不敢问。

此时,有只小鬼飘来告知仪式准备好了,他一本正经地挽过我的手,柔声道:“夫人,请。”

我却坐在桃枝上一动没动,抬眼望着桃树上挂着的姻缘牌,这棵桃树是程萧从月老殿里偷来鬼界的仙树,谁都不敢往上面乱挂姻缘牌,只敢偷偷缠上一些红布条,也只有程萧,敢把我们俩名字的牌子挂在上头。

我没有回头,反而轻声说道:“程萧,等一下啊。”

程萧牵着我的手,不明所以,但他有足够的耐心,他可以等。

“程萧,如果我说,我食言了,今天结不成婚了,你会怪我吗?”

被牵住的手一紧,不待他出声询问,鬼界忽然地动山摇,忘川河水逆流,三途川悄无声息的坍塌而开,翻滚数千里,不知所措的小鬼们或吓得灰飞烟灭,或抱头四处乱窜。

挂在寝殿中的桃花剑忽然震响,一路朝我疾驰而来,我将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稳稳地握住了它。

我微微闭了闭眼,复而执剑转身,周身仙气四溢。

我看向程萧,他亦望向我。

我释然似的朝他笑了起来,挽了一个剑花,决绝地横剑于臂,下一秒,桃剑嗜血,凭空画下契约的图腾。

整个鬼界上空隐隐约约响彻出神兽的狂啸声,带着万天之崖的寒霜戾气,猛烈的杀气强压而下,席卷肆虐。心中知晓一切的我看着程箫几乎是下意识捏出一道法诀,万鬼汹涌而来,将我保护起来。

鬼气漫过灼灼的桃树,卷起片片花瓣,扫过两人耳畔,吹乱了长长的青丝,带去似有不甘的声音。

“程萧,怀月是你妹妹,凰昔是你师父,闻离是你挚友,洛心是你的恩人,我是你的…魔界是你的家,妖界如今是怀月的家……但是程萧,我要的,不只是仙魔两界。”

三万年前,上古洪荒,龙,凤,麒麟三族大战,凰昔加入龙族,洛心加入凤族,龙族获胜,凤麟俯首,可失控的凤凰神火却将麒麟一族几乎屠灭,致使麒麟整族退避仙界。

一万年前,神界关闭封神天梯,本就寿命不比龙凤的麒麟一族,为保存血脉,自我封印,沉寂于三界外,无人知晓它们的下落。

可自从天地化灵的我觉醒前世记忆后,算出了它们沉睡于何处。同时身为仙督查阅了仙界书阁与天命簿之后,明白了如何召唤麒麟兵。

麒麟一脉生于火,游于土,隐于鬼界。

我便在天命簿的神纸上,用司命的神谕朱笔画型,与鬼王共同为其点睛,以忘川河流为契阵,以麒麟水灯为魂引,以鬼身红绸作火噬,以漫天鬼诵为结契密语——召请麒麟兵!

程箫没有再阻拦我,我最终带着签了契约的麒麟兵回到仙界,只给他留下一句:

“程萧,我要的,是四界共主。”

---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这次回归仙界,尚未宣战,各界皆已进入备战状态,我不敢耽搁时间,迅速整兵作战。

我自知兵法不敌闻离,而洛心对我了如指掌,更何况怀月身边的凰昔还曾是战神,哪怕他的修为只剩一成,威力也不可小觑。魔界虽然被程箫交给了我,但魔族哪能那么好拿捏,于是我假意将魔界归还怀月,为了程箫辞去仙督之位,只为能暗中收编这一队上古洪荒时期的麒麟兵。

自此,仙魔妖鬼四界之战彻底打响。

这一打,便经过了百年,期间战争不断,各界为了争夺地盘,曾经的妖魔同盟几度分道扬镳,与鬼界分分合合。至于仙界输赢各半,但有麒麟兵加持,隐隐占据上风。

而我与程萧,只在战场上见过几次,双方谁都没有留手,各自带回去一身伤。

百年来,他没来仙界,我也再没去过鬼界。

直到平幽关最后一战,四界势必分出个你死我活之际……我终于再次从百花君身上见到那一股苍茫幽渺的气息,忍不住眉睫微颤,垂眸低笑。

几番交涉,仙,妖,魔,鬼,四界共主,以仙界为首,代价是交出麒麟兵,而神界会再次开启尘封万年之久的封神天梯。

仙界,妖界,可再次渡劫化神,无须经历生死情三大劫,但以功德为尺,渡相应雷劫成神,此后飞升的神明不再永生,然寿命会以万计,飞升后亦可再修功德再历雷劫延寿。

魔界魂魄再不复凝于灵骨,转为淬骨化阶延寿,死后可入轮回转世渡劫。

鬼界收编麒麟族,奉为神兽,为鬼王坐骑,天道以功德惩过罚恶,但赐下鬼经可研俢鬼法,或洗净执念戾气重新轮回。

仙界诛仙台往下为魔界万天之涯,万天之涯再下,与妖界化妖池一同汇入鬼界三途河,人族死后魂渡忘川,仙魔妖死后魄归三途河,皆可再入轮回。

四界彻底安稳下来,各自忙着各自的修行,追求长生轮回,无心恋战。

---

又一年七月十五中元节。

绵绵细雨交织,鬼王殿的桃花树上,我用仙力幻化一层疏雨结界,遥遥看着程萧撑伞朝自己一步步走来。

忍不住揉搓着怀中小小的麒麟子,小声与它嘟囔道:“你爹以前都是一下子便冲到我身边,如今才过去不到百年,竟走得如此之慢,太没良心,实在太没良心了,哎,感情淡了淡了。”

刚出生的麒麟子听不懂,一心只想追着我的手指要咬,气得我一巴掌拍在它脑袋上,把它拍得蔫儿吧唧的,待他走得近了收起伞,我才客气地对他笑了笑,认命开始拉关系。

“程萧,你记得三万年前的最后七日吗,前六日你带我看遍三界,第七日你留书出走。”

鬼王程萧不动声色,似笑非笑:“很难不记得。”

“咳,我知晓你不会再回来,所以我做了最后一件事。”

手心覆盖在身边桃树上,在麒麟子好奇的目光中,一串白玉串珠从桃树中浮现出来,落在手上,它嗅了嗅手串,张嘴想咬,被程萧一只手提溜了过去。

他看着我手心里的手串,凝眸问我。

我强撑着镇定,继续说:“我由天地化灵,那一世的她是我亲手送入轮回,所以我知道她转世去了哪里。于是你走后的那一日,我下凡将她的一缕魂魄收入你这串护身符里,附在了月老庙里的这棵桃树上,委托月老替我照顾。”

原意大抵是不太放心天命红绳,希望她可以在月老庙里保佑你我能够这辈子相逢相守,却没想到这一世的魔族夫人将灵骨移给程萧,魂魄不得轮回,三万年前留下的这一缕仙魂,反倒成了她的转生机缘。

世事难料,机缘巧合。

程萧凝视着我没有说话,只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小麒麟的脑袋。

鬼王抚它顶,它瑟瑟发抖。

疏雨结界“哗啦”地破了,雨水敲打着桃花,雨下大了,桃花掉得更纷乱,无人看管的麒麟子跌到了一旁,在泥水间蹭落一层残粉。

“我要的……不是什么共主。”

“我知道,所以我听你的话……一直在等你。”

“程萧……”

“乖……”

红月泛潮,朦胧隔帐,雨珠敲枝,它挺身而起,灵敏逐花,水面涟漪阵阵,又低低舔舐腰间残雨,花叶颤颤,似是求饶认错,最终裹了细雨,全然落入它口中。

---

天下为局,众生为棋,风雨过后,琴瑟和鸣,鹣鲽情深,落子无悔。


【浅繁退场】

点评

那是宠物!!!宠物!!!!  发表于 2022-12-13 18:57
那个,麒麟子不可能是我们生的吧...只是个小宠物吧?  发表于 2022-12-12 14:09
好家伙,老婆搞了个大的。  发表于 2022-12-12 13:58
发表于 2022-12-13 16: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三更夜漏,钟鼓低鸣。我合上最后一本奏折,冷风呼啸穿过勤政殿的帷幕,起身拨开帘幕走到窗前,抬头看见高挂的皎月。

肩膀上忽然被披上温软的披风,收回目光,转过身时已换上灿烂的笑脸:“你来啦?可我还有一大叠奏折要看,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唉,都怪仙界事多。”

“无妨,只是来看看你。”落入耳中的熟悉声音,映入眼帘如旧白衣,凰昔的眉眼在烛光的跳跃下闪动,像水波幻象。

直到看他放下食盒,转身离去,方才舒了一口气,回到案前坐下,再找点有没有还未看完的公文,持卷研读。

值守的嬷嬷上来掌灯,拨了拨灯芯,打开食盒,是一屉香糯的桂花糕,忙用箸拈出放在瓷盘里端来,还絮絮叨叨起来:“上神对女帝可真是情深意笃,还专门带着宵夜过来看顾。”

“行了,你放那吧。”

“哎,这真是天赐姻缘,谁不羡慕,人人都说上神和女帝三世情缘,历劫重生,连天道都不忍苛责呢……”

“……别说了”

“哈,女帝莫要害羞,老身在女帝还是公主的时候就在了,那时候上神是国师,天天带着公主出去玩,看烟花,逛庙会,如今仍是体贴备至……”边说边端着瓷盘中的桂花糕凑近,只是恰逢自己抬手挡开,咣当一声,盘子摔得粉碎,糕点也滚落在地。

“哎呀,是老身糊涂了。”嬷嬷见凰昔送来的糕点掉落,慌忙上前补救。我却只是被窗外的异象吸引了目光,缓缓站起,只见夜幕垂空,极光五彩,流星飒沓划过。

原来如此。手指在袖中握紧。所以刚才来找我,是因为这个吗。

“女帝,凰昔上神……”

“不要再说了!给我滚!”抽出腰间断魂鞭,破空而来,击在案上,断为两半。然而失控回头之时,却对上宫殿门口的白衣人影,与失控的自己对视,一脸愕然。

回头看着脚下打碎的糕点,面前粉碎的几案,跪倒在地的宫人,捂着被断魂鞭气所伤的胳膊,鲜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这个场面,自己要怎么解释,又可以怎么解释?

收回魔鞭,仰头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和凰昔擦肩而过,却被他拉住。

“为什么?”
“心情不好,不要太在意,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但是这过于明显的敷衍之词并没有什么用,只觉得手上被用力一拉,被强迫转身对视,也被强迫和心底的问题对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问我?”我听见他的提问,毕竟朝夕相处,自己的异样总会露出预兆。

可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要倾诉,亦或是询问?倾诉什么呢,我们明白彼此的心意,历经三世的时间和情感,无需反复验证,也无需反复确定。询问什么呢?那个埋藏在心中的问题,那个一旦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无可压制的冒出来的问题,我需要问吗,我知道他和烛言的过往,我也见过他为烛言鬓边插花的申请,我知道答案,所以没有必要再问。

并肩携手,始于我强行把自己和她融合为一,但是时间越长,那些不能深想的问题就越来越抑制不住的翻涌而出。

我不是她,又是她,是她,又不是她。经年抹不掉的鬼魂附在自己身上,让我长久的不能做自己,困顿蛛网中,只能用大量的公务让自己无暇分心。

百花君感叹如琉璃一般纯粹的爱情,艳羡三界的比翼佳话,听的越多,越像一个虚假粉饰的笑话。若是天再降劫难,想必可以和他一起共死,可是哪有那么多劫难,只有在平凡普通的日子里被心中刺年复年,日复日的消磨,只有不能问,不可说,不敢想。

“我累了,”我拂开凰昔的手,仿佛与一部分的自己分离,“你就让我一个人吧。”

“不用担心我,我早就不怕雷声了。”
没事分手也会很爱你的前夫哥
【怀月退场补记】
发表于 2022-12-16 13:5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叫凰昔,自幼随母亲长大,我父亲是凤凰族的二皇子,我是他不知道第几个儿子,如此来说,其实我可能应该凤昔,不过我并不想继承他的姓,我的出生和长大只是这群尔虞我诈的长辈平日里尔虞我诈的其中一项而已。
最初见到闻离时,他还是只鸟,
是的,是鸟,不是鸟人。
他受天命封神,结果自个儿却伤了,本着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处事原则,我代替他上天封神。结果没想到,那种司掌一切,俯瞰一切的快感,就这么深深的植入了我的心中。而之后闻离更是因为常年劳碌有功,羽化人形,受封司命星君,成了仙界的上神。他向我道谢,我却不似往日般洒脱的回复,而是回他,记着就好。
因为我想当上神,非常想。
为了成神,我几乎日日都往天界去,找司命给我渡劫,据说去人间渡劫,可以了无挂牵,格外方便,然而这就是一句彻头彻尾的假话,世上哪儿有真正的了无挂牵。
在人间,我遇到了一个姑娘,她对我绝对的信任,哪怕最后知道我只是在利用她,却依旧义无反顾。
那一场被操纵的阴谋,竟换来她的真心实意。
于是我稀里糊涂的度过了生劫,在仙界再次遇见了她,龙族的小公主,烛言。
如果说认识烛言之前,我的所有心思都集中在如何成神一事上,那认识她后,我对成神的渴望居然淡了一些,尤其是知道我的情劫是她时,我破天荒的开始思考如何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把这情劫给解决了。
于是我做了一个此生最狠也最决绝的决定,凭着从魔界学来的秘法,剜心成灵,瞒天过海。
那个被我迫害的小女孩,就是洛心。
有时候我很奇怪,洛心长得和烛言有七八分相似,当初我是怎么狠得下心来将她退下诛仙台的。
是偏执上了脑?或许就是这份偏执,最终造成了几乎无可挽回的后果。
当我知道我的死劫也是烛言时,我有一种被天命玩弄了的感觉,我肯定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去伤害她的,所以这个神,不成也罢,毕竟即便不成神,我也已经是仙界出类拔萃的上仙,我完全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去获得我想要的。
可是我低估了天意的无情,但我放下成神的执念后,成神的契机反而撞上门来。
我被大难不死的洛心设计擒下,又被深爱的烛言相助,登上神位,一切来得太快,快的让人难以接受。
我唤出了洛心,其实当时的我,可能很想一把掐死她,但是我又做不到,做不到连续杀她两次,因为她是我的心,可能还因为烛言刚刚在我怀中消散,我没法立刻再去伤害一个和她相似的人。
据说我成神之后,并没有直接登上天梯,而是杀去了凤凰麒麟两族,烧的那叫一生灵涂炭,还是司命过来打醒了我,扶我上了天梯,帮我浇灭了神焰。
那时候,我应该是很感激他的,直到很久以后,我知道了他爱上了洛心的事,那份感激就变得有些怪异……
之后的很长时间,我在三界中晃悠,寻找着复生之法,魔族、妖族、仙界,哪里有消息哪里有我,于是我认识了许多人,程萧、浅繁还有怀月。
怀月,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份惊喜是溢于言表的,她有着和烛言一模一样的面容,甚至连脾气都有几分相似。
我陪在她身边,潜移默化的叫她言言,希望有朝一日,她真的能变成我的言言。
结果,她还真的是言言。
司命啊司命,你这好人做的是真不留姓名,我也是失了智,明明有一半言言的魂魄遍寻不获,居然没想到她就是怀月。
俗话说,宴无好宴。
百花君的这一场宴席,最后变成了一场审判。但我还是有些谢谢她,因为他让我再一次见到了言言,也第一次体会到了我的偏执,是否曾经伤害过爱我、 关心我的人。
三十六道天罚,加一道升仙雷,我为何没有反抗?我也不知道,或许我真的意识到我做错了事,需要付出代价,又或许再一次看着言言离去,我不想活了?
结果出人意料的是,怀月居然也要跟着受罚,而受罚的理由,是因为她的前世替我当下飞升之雷。
那是我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
她们有着相同的容貌、相同的记忆、相同的情感,唯一不一样的,只是躯体。
烛言和怀月,算不算是同一个人。
也正是这一个契机,我鬼使神差的在受刑时,问了她一个问题。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我突然又有了求生的意志,这份意志,配合着当年我和言言的羁绊,如今怀月的牵挂,让我活了下来。
上天可能真的有好生之德,我其实是做了弊的,但百花君还是算我通过了惩罚,只是剥夺了我的神籍,而我,也只剩一成功力了。
不过,足矣。
我开始时一无所有,如今不过打回原点,反之我如今有了值得陪伴的人和为之努力的方向,所以我失去的那些,总会再一一拿回来的。
司命:我仙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他帮了我很多,也坑了我很多,以至于我都不知道面对他该是个什么心态,这时候我开始羡慕起凡间的人来,若是他们碰上了这种事,打一场架,喝一顿酒,呼呼大睡一觉,醒来时,或许就烟消云散了。
洛心:严格意义上来说,洛心其实是另一个我,同样的偏执,同样的的不顾一切,虽说当初我自觉剜心以瞒天机全是我自己的事,全无负担,但当她获取了灵智和感情后,这一切都变了。我可以欺骗自己,是把她当女儿养大,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行为无异于将牲畜养肥了再杀。这是我对不起她的,所以每次看见她,我都想逃。而她和闻离之间的感情纠葛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直接导致了我这个兄弟是否会成为我女婿一样的存在,不过,我叫他哥,他叫我爸,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程萧:我的好徒儿,其实为师真的没有骗你,你真的是属于天赋异禀的那种修炼天才,还记得我一开始传你的那套心法吗,就是我说入门级的那种,其实那是仙界的高阶功法,我只是想整整你,结果没想到几天后你居然真的摸索了个八九不离十,就这一点来说,我还是很替你骄傲的。只是你那直球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算了,改了你就不是你了,只能指望仙督繁繁能给你补足缺陷吧。
浅繁: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仙督的职权到底有多大,但是我知道仙界那群老古董真的是固步自封太久了,久到树懒都过了几条街,他们还没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问题,每个世界都需要新鲜的血液,仙界的新鲜血液就看你的了,我的徒儿吧,也看你的了。
笔尖微颤,半生风雨记录卷上,其实有些不明白为何要记录这些,或许年纪大了的人,总希望忆往昔吧。
耳边传来怀月怒气冲冲的话语。
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这样。
曾经困扰我许久的问题,如今也开始困扰起了她。
即便感情再深,也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当替身。
百花君曾说过,我和烛言的爱情,如琉璃一般清澈纯粹。
那怀月呢?
和怀月的感情,就像是辣椒一般,初时很痛,过程很痛,结束很痛,然而回想起来,却又很是痛快。
原来痛并快乐着是这个意思。
看着那个背朝着自己的身影,其实不难猜到她的想法。
风花雪月最大的敌人不是别的,其实是柴米油盐。
冲突,必不可少,而解决冲突的方法,其实也有很多,比如……
长臂一抄,一把揽上了怀月的腰间,将人拦腰抱起。
“打让你打,骂让你骂,但是要松开我的手,问过我同意吗。”
说着抱着怀月,不顾她象征意义上的那几句反对,大踏步的朝寝宫而去。
夫妻吗,床头打架,床尾和,而且只有这时候打,才不会被人诟病。
一边走着,一边嘴里还低声戏谑道:
“当然是不怕打雷了。”
“每次结束后,你那鼾声可比打雷响多了。”

【凰昔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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