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决裂二之逆鳞海岳寒（润锦）

润玉

“因为你说，你要九转金丹，是为了防身保命，以备不时之需。”定定地看着锦觅，双眸如同望不到底的深潭，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暗：“你对旭凤的心思，我不是不知道。可我总想着，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你没有骗我，当真是你自己要用那金丹？”双手负于背后，死死扣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隐隐的青白：“你体质阴寒，那金丹若是你自己服用，非但无害，且于修为有所助益。我情愿旭凤未中寒毒，我情愿是别人想了其它法子救他复活……觅儿，你明知骗不过我，为什么还要骗我？除了担心取不到金丹，是否曾有一刻，是在怕我知道了，会伤心难过？”漆黑的眸子中，忽地燃起一丝希冀的光，跨出一步，声音竟有些颤抖：“觅儿，你告诉我……有没有？”

锦觅

润玉的解释如此天衣无缝，若不是刚才亲耳所闻他与穗禾一番冷隽莫测的对话，自己几乎都要信了。
他们所想要掩盖的真相，分明都指向爹爹和临秀姨的死。穗禾已亲口承认是凶手，那润玉在其中又扮演的什么角色？

想不通，看不明。头再次巨痛起来，感受到润玉的逼近，猛地将他推开，痛哭道：“不！是我亲手杀了旭凤，所有的痛苦都应该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即便是身死神灭，我也在所不惜。这是我和旭凤之间的事，无关其他任何人。只是…我从来都不知道，爱一个人原来是这么痛。这数十年来，我每一次闭眼，每一次呼吸，都会想起是我亲手杀了我最爱的人。这种痛，深入骨髓，侵蚀百骸，经久不息…”

说到后来，渐渐变成呜咽，耳中又响起穗禾提及的“寒毒”，猛地顿住，睁大双眼看着润玉，跌跌撞撞地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双臂，幽幽道：“既然你先前并不知道金丹是为了救旭凤，那现在可否告知那一味药是什么？”晦暗的双瞳闪现出最后的光泽，似要将润玉的心看到最深处，叫他无处可藏。

润玉

随着锦觅的话语，眼眸深处，那一丝微光，终于灭了。

双臂被锦觅抓住，并不使力挣脱，低头对上锦觅的目光，静静开口：“觅儿，纵然我现在告诉你，你可敢相信？”

“就算你找到了，你是否会想，该不该让旭凤服下那药，这是不是我的又一次……阴谋诡计？”

说着，忽然微微笑了起来，话语中透着异样的温柔：“不过你不必担心。”

“我不会告诉你。”

锦觅

“呵呵。”自嘲地笑了，“早知会是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问。”

虽殒丹已破，知晓情爱，但却从来没有人教过自己，应该如何去爱一个人，又或是，如何去恨一个人。

“天帝陛下。”此时他的温柔如寒如鸩，只想逃离，“我不知道是从何时起，竟成了你棋局里的一颗棋子。既然你已经大获全胜，留我这颗棋子又有何用。不如…”抬头看着夜空，偌大的天幕上竟一颗星星也没有，两行清泪缓缓滑落，“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

原来不止是爱会痛，背叛与利用也会叫人痛彻骨髓。本已相信他说的话——两个寒冷的人即便不能互相取暖，也能相伴长久。直到此刻才发现，两个寒冷的人，如果不懂得相互成全，便会被那寒冰利刃刺得遍体鳞伤。

润玉

“觅儿，你从不是我的棋子。”

抬手触上锦觅面颊，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痕：“我下这盘棋，前半局，是为了母亲；后半局，都是为了你。”

“我再不会给你选择，再不会让你犹豫。那些错，那些怨，你只要都推给我，就好。”

“是我诱你杀死旭凤，是我在九转金丹中做下手脚，是我不给你解药除去他的寒毒……一切都在我，跟你没有关系。你只要心安理得地恨我，就好。”

手臂绕过锦觅背后，环住她肩头，将她轻轻拢入怀中：“其它的，你什么都不必去想，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觅儿，我爱你。”

“我绝不会……放开你。”

锦觅

“只要。恨我。便好。”他清冷的声音仿佛一道上古神咒，将所有的过往劈出一条巨缝。那双早已不辨颜色的眼睛，仿佛看见从前的锦觅和润玉一个个地掉入巨缝之中，直至烟消云散。

“你爱我？”想要离开这毫无温度的怀抱，却已无力再挣扎，只是冷冷说道：“你爱的到底是我？还是你为自己编织的一个谎言，一场阴谋？你的爱将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的爱让我体会到剜心抽骨般的痛苦。如果我不是水神的女儿，你永远都只会止步于彩虹桥下的小鱼仙倌。”

“是的，我大概是妄想了，天帝陛下如今又怎会放了我？与花界和水族的紧密联系，是陛下您如今巩固地位最需要的吧？”

眼前的白衣渐渐模糊，这场蓄谋已久的政变，到底变的是帝位之选，还是坠入阿鼻地狱的我们？

润玉

看不见怀中人的表情，只有冰冷的话语，句句声声，要将那些过往一一击得粉碎。

衣袖垂落，遮去腕上施展血灵子禁术留下的痕迹，唇角的弧度，却渐渐扩大。

“觅儿，你这样想，那也很好。”

“你瞧，要恨一个人是多么容易的事，比起去爱，是否轻松得多？”

“所以觅儿，不必那么累了。尽管恨我，尽管将你能想到的所有用心都加诸于我，我说过，没有关系。”

不过一晚，你的恨意已经压过我们所有的曾经，那么迟早有一天，这份恨意也会压过其它，压过你对他的爱。到那时，你眼里就只会有我，心里，也再不会放得下别的人。

此生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千年万年，我愿意等。

双臂慢慢收紧，真实的触感和温度，足够令人觉得满足。

只是忽然有湿润的温热从脸上滑落，随手一抹，掌中却是满满的冰凉。

有人在哭？是谁在哭？

那都不重要了。

俯首在锦觅耳边，轻轻吐出四个字：

“明日成婚。”

锦觅

爱不得，所以痴癫倾覆；恨不得，所以疯魔禁锢。所谓的飞升历劫，原来并不是凡间几十载的七苦，而是开悟后的七情六欲。

当那句“明日大婚”传入耳中，心中最后的一根弦断了。苍穹夜幕席卷而下，将眼前的一切湮没。

宁夜

锦觅为救旭凤，用身体承接玄穹之光，体质受损，大惊大悲之下，晕倒在润玉怀里。第一次大婚，血染殿堂，第二次大婚，可能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