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倾】第二幕支线 娉羊山

若水

“陆云赫。”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突然吸了吸鼻子，很是委屈道：“我手疼。”

陆云赫

       心蓦然像是被攥紧了，不知为何，总感觉若水姑娘想要说的不是手上的伤，她心里似乎装了什么不可言说的苦楚，她表面上惬意轻松的笑容之下似乎隐藏了什么难处，方才干涩的声音瞬间放柔。
      “很难受吗？”拿不准自己的感觉对错，觉得若水姑娘的委屈似乎并不只在手伤，虚捧起她手指，犹疑道， “敷药兴许能缓解。”
      或许是伤口勾起了她什么伤心事，想要了解却又无从开口，就着月色点上火折就近搜罗了两位清凉止血的草药，揉出汁液轻言得罪，捧住她袖腕再次伤口敷过，解开的伤口并没有红肿再流血，暗暗叹息。从前常听黄婶的女儿在外奔波很少回家，如今的江湖并非什么乐土，若水姑娘可能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事，这样想着心头就翻涌难受，满腹关怀无从说起，鬼使神差俯下身子轻轻吹了吹伤口，颇为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受伤的时候师父告诉我吹一吹就不痛了。”继续将敷好药的指节包好，心里寻思下次出门还是随身带点药效更好的药的，“用得好药，伤口总会好起来的。”
有什么难处，能找对方法，总也会过去的。

若水

陆云赫年纪轻轻就是陆门总镖主，第一次受伤的时候应该还很小，他的师父在他小时候肯拿这样的话哄他，一定很疼他，似乎和他一样是个很好的人。
山风渐凉，脸颊的热意消退了不少，察觉到他言外似有未尽之语，等他换好药，立即在他眼睛前动了动手指，发出一声惊叹：“陆云赫，你师父的法子真灵，吹一吹好像真的不疼了。”
手指拉拉他的衣袖，扯到面前，细心地替他摘去寻找草药时沾在衣袖上的草叶，而后放下：“好了，你……回去吧。”

陆云赫

若水姑娘似乎又拾起了云淡风轻的语气，很想要去了解她，又觉得不可操之过急。苍凉的山风吹拂而过，木影摇乱，银晖在夜色中流淌浮动。才方升起几分亲近之意，不舍地情绪又再涌起，想来她心中似有苦闷聊赖，“夜路崎岖，容我再送你一程。”

若水

“你要送我？那，我们就往那里走吧。”
手指绕了个圈，而后指向的却是下山的路，终究还是那点小心思占了上风。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在胡闹，干脆就再胡闹一点？
“陆云赫，你会唱歌吗？”

陆云赫

    虽不解为何又转回头了，仍是即刻点头应下“好。”
   能相伴而行，怎么走都求之不得，月色倾洒，落在她面上，衬得眸光清澈，偶然间四目相对，便是莫名心动。
   听她相询，不禁有些汗颜，曲子歌谣，自小到大，从未有人邀自己唱过，“……我没学过。”
“姑娘若是喜欢，待在下学了再唱给姑娘听。”看来自己欠缺的东西还很多，“若水姑娘还喜欢什么？”

若水

“好可惜，那我们说定了，你回去了就学，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一定要唱给我听。”
“我喜欢什么？”想了想，“我最喜欢我娘做的糙米糕，喜欢在院中那张藤椅上吹着凉风睡觉，喜欢……这样平淡普通的生活。”
“你呢？”
……
脚步轻快，这次下山的路程好像比刚才更短，已遥遥可见山下灯火，不由抬头看他。

陆云赫

   点了点头，若水姑娘既然这么说了，自是在所不辞。听到她说下次再见，心里不禁一阵欢欣，是啊，今后还能再见，“一定唱给你听。”
    听到她娓娓道来所喜所悦，心中的感同油然而生，越听越高兴，仿佛路遇故知，欣然转头凝视着她道，“你之所喜便是我之所愿。”
见她陡然间面色微滞，想来这话听起来有些附和过甚，解释道，“是真的，陆某所思所愿，亦是让能力所及范围内的人，过上此等安稳平静的生活。”
未曾想若水姑娘所求跟我如此贴近。
     见山路快到尽头，目光与她相接，其意甚坚，“陆某再陪姑娘回去。”此时也不再需要找什么理由了，只是想陪着你走而已。

若水

听他解释，摇头莞尔：“不，我没有不信你，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专注地看着他，眼神不曾有一丝闪躲：“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但如果是你来做的话，一定会做到的。”
又听他相送之语，四目相对，沉默便是答应。待与他走到家门外之时，四周万籁俱寂，夜已深沉。
终是到了分别的时候。

陆云赫

     数里山路走出了三个来回，终需别离，月色山影掩映下，她身影淡薄，近在咫尺又仿佛要走远，临行之前有些话需得确认一番。“姑娘先前之言难辨真假，云赫一介武夫，不懂揣摩女子心思。”
若水的神情已不太看得清楚，上前两步靠近她一些，“但我自己心意却能肯定。”敛眉垂目，眸中的情意流转欲出，“陆云赫是真心求娶若水姑娘做我的妻子，还请姑娘不弃，等我三年。”

“陆某应承姑娘，凡有求，必有应，一直作数。”
     

若水

陆云赫猛然靠近，呼吸间皆是他闯入的气息，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终身大事，竟又这般轻易许下，究竟是因为陆门总镖主是信守承诺之人，还是真的也有一些其他的缘故呢……
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忽而手指一顿，电石火光间僵硬松开。
再与他相视之时，笑眼弯弯：“几句戏言怎么就能定下陆大镖主的终身大事，不作数的。”
偏头看看小院，漆黑的窗户里突然亮起了昏黄灯光，想是娘亲听到了动静，起身查看，忙对他挥挥手，“再见了，陆云赫。”

陆云赫

    见若水沉静过后又挂上了那副云淡风轻的笑眼，说方才皆是戏言，又急着跟自己挥手作别。
下意识得想伸手阻拦，抬了一半却收了回去，“若水姑娘……”
想说些什么，陆某从不作做不到的承诺……终身大事自是发自真心……我不把它当戏言……
脑海中浮现她的数次犹疑为难，话到了嘴边只剩一句，“等我学会曲子下次唱给你听，”
许是因为初识，若水姑娘并不能下决断将自己终身托付，“再会。”
幸好还有再见的机会。

半晌经历，再回到墨城像是重返人间，诸事烦扰，夜里睡不着，将黄婶哼的曲子歌词默了去问镖局的兄弟有没有识曲之人，还真揪到了两三个，跟着他们学了一遍，这群平日里自己撞倒个油瓶都十分捧场的马屁精一个个面色古怪，半刻说不出话。
扶起眉眼，看来唱得足够难听。“想笑就笑吧，笑完多教几遍。”

若水

目送他离开，直至他的身影消失被夜色吞没。
……
……
……
似有呢喃之语 ，消融在夜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