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乐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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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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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11 14: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墨问非觞 于 2015-11-11 14:41 编辑

歌词镇楼~


归隐
词:潇S_hrimp虾
曲:和平之月-雪花
唱:HITA
原声设计:HITA
视频制作:久任
(所有原声均截取自CCTV版数字电影《陆小凤传奇》)

【分离】
陆:我走了。
花:你去哪?一起去。
陆:我也不知道。
花:为什么?
陆:走了。
(陆上马)
花:……陆小凤!
陆:驾!

囊孤影浊名携千里月华
长路染青霜添秋凉
人面何处去数载迷藏
桃花笑春风几度思量
刀剑里叹肃杀倦了
【梦回】
陆:还好有你在。
花:不,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谢谢你为了我冒这么大的险。
花:反正有你在,我这辈子恐怕是闷不死的。
陆、花:呵呵……
花:(梦呓)陆小凤,陆小凤……

记传奇一场 白英雄华发
风流也寂寞 可笑吗
软红千丈深 不识酒香
风催着归乡 催谁回家
自是 江南好风景
你沏一壶茶来 我饮
鲜花满楼宇
独酌 美酒难尽兴
不若谈笑里
闲来一曲我应抚与谁听
江湖自多情
他道 不若百花居
小楼难当矣
他说 如何养小鸡
唯需一樽清酒与共
公子垂眉执扇拈花 笑不语
你留小楼一处 我自四时来叙
【思念】
(陆回忆)
陆:我就是陆小凤。
花:我叫花满楼。
花:你能不能活得快乐,并不在于你是不是个瞎子。
陆:因为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花:陆兄,你不要乱开玩笑……
花:我想我还是不要在这里碍事了,出去走走的好。
陆:你吃醋啦?
陆:(心)我现在就想见他!
(打马向百花楼飞奔而去)
【重逢】
(后院,花弹奏《高山流水》)
陆:连麻雀都不忍心打搅,果然是花满楼啊。
花:啊……陆小凤,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陆:遇事不能老往坏处想,想得太多,老的会很快!
陆、花:呵呵……
(花倒酒)
花:你在看什么?
陆:(深呼吸,走到花身旁)花满楼,把你的心事都告诉我……

若轻舟颠转 为奔赴遥迢
今偷半日闲 共你笑
若传奇不朽 世人易老
便随了年华 数你发渐少
若灯花寂寞 为见证逍遥
今唯观星子 共一宵
若传奇不朽 世人易老
便随了书墨 让姓名紧靠
就像现在这样的 紧靠
【立誓】
花:陆小凤,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陆: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两人紧紧相拥)

倦了江湖事 倦了世间理
若说是多情 若非是甘心
归隐在 红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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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1 14: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 百花楼

本帖最后由 墨问非觞 于 2020-3-21 02:28 编辑

陆小凤是一个洒脱的人。
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
所以当他这个月第七次远远看见百花楼的时候,他只对自己说,啊,最近真是巧啊,随便走走都能路过这里,不如去花七那边讨两杯水酒来喝吧。
没错,花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陆小凤再也不喊花公子、花兄、花满楼,单只跟着花满楼自己的习惯,叫他花七。
花七花七。花家第七子。
拜老祖宗的恩赐,字多音不多。陆小凤暗暗觉得他这一叫,自己或许是占了什么口头上的便宜。
当然,这便宜不能说,或许想也不该想。
闭上眼睛在青石板上踱步,一百二十七步,右转。七十九步,左转。
他不自觉的微笑,七,真是个好数字啊。
想想都会笑的好数字。
暗香渐渐沁进了周边的空气里,带风衣角的翻飞都变得柔和起来。
脚步渐渐轻盈,奔波的疲惫仿佛被花草的清新洗去。
不用双眼,单凭嗅觉就可以知道。
花满楼的百花楼。
到了。

昏黄的灯光淡淡的照下来,仿佛只是将月光束到了一处,只是清冷不再,却透着温暖。
陆小凤唇角轻扬,禁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手尚未离开嘴角,却忽然顿住。
双眼倏地睁开,百花楼亮灯了……
百花楼居然亮灯了!
于是一向只走窗口的陆小凤,整整衣服,从门口走进去。
脚步奇轻,几乎没有声响。
但奇快,一般人只能看到一缕青灰的影子,沿楼梯直直飘向二楼。
这景象,胆小的见了怕是要吓得一夜无眠。
但是今晚注定与往日不同。
青灰影子非但没吓到别人,他自己反倒被吓了一跳。
陆小凤满身都是缺点,花心、爱打赌、好管闲事。
却独独没有胆小这一点。
能让他吓一跳的事物,真是少而又少。
即使眼前是一片狼藉,满地鲜血,也只不过是麻烦上门而已。大不了按图索骥,顺藤摸瓜,在他心里,花满楼虽然温柔,但绝不孱弱,不论是流云飞袖还是富甲一方,都足以让他在各种情况下自保。
事实上,花满楼这一刻甚至还坐在房间正中央品茶。
但陆小凤已然额头见汗。

房间里自然有花满楼。
但,还有六个人。
六个一模一样的人。
六个让陆小凤觉得很眼熟的人。
两撇像眉毛一样的胡子,你不能确定到底是他们的眉毛长得像胡子,还是胡子长得像眉毛。抿嘴时便能看到深深的笑窝,陆小凤不自觉戳戳自己的腮帮,自己脸上好像还真有这么个东西。
事实上,见到与自己长相相似的人,都会莫名的产生好感。但若是长相一模一样,却又略有些排斥,不过至少还能得到照镜子一般的乐趣。但若是见到很多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同时出现,基本上若不是做梦,都会汗毛尽竖一下以示惊悚。
“呃……”陆小凤只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干,他清清嗓子,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陆兄请坐,阁下是第七位了,不如与这六位先到的兄台多亲近亲近。”花满楼依旧淡淡笑着,将手中八分满的紫砂杯向他的方向递过来。灯光昏黄,照在紫砂上,亮得有些晶莹。
第七位,陆小凤的四条眉毛简直要一同皱起来,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好吧,他默默承认,这七也不是随时都能带来好意头。
“六位,是要找他还是找我?”
“六位,是要找他还是找我?”
异口同声,陆小凤挑挑眉毛,花满楼垂首微笑。
问话甫一出口,那六个人竟然同时就近翻出窗外。
陆小凤撇撇嘴,一撩衣摆便在花满楼身边坐下来,将紫砂杯放入托盘。
“陆兄,还好第七个来的是你。”
“自今日午时开始,每个时辰我这小楼都会进来一人,从各方向的窗口跳进来,进门必是高声叫一句‘花满楼’。声音越来越像,脚步声也越来越像,以至于你进门的时候,我几乎不敢肯定真伪。”
“所以你递给我那杯茶。”陆小凤哀叫一声趴在桌上,“但是你这未免也太伤人了,难道牛饮好茶的就一定是我么?”
花满楼起身,缓缓踱步走向窗口,“纵然是假的,能扮得如此相似,也值得一杯好茶。何况,你喝水的声音没错。”
陆小凤抬头,星眸亮得有些夺目,花满楼月光下的背影显得有些朦胧,“你连这个都能记得?”
花满楼于是笑,“可见你骗走了我多少好酒。”
“其实还有一个简单的法子可以知道我是真的。”
“什么法子?”
陆小凤有样学样的慢慢踱步走到窗边,在花满楼耳边轻声说,“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我都叫你花七。”
有一瞬,陆小凤希望这夜可以无限长,但可惜,“麻烦上门了……我走了。”
“你去哪?一起去。”
“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
“走了。”
“陆小凤!”
花满楼伸手要抓,却只抓了一把空气。
小凤凰想飞的时候,没人能抓得住。

花满楼知道,陆小凤好管闲事,却怕麻烦。花满楼不知道,上一次麻烦来的时候,陆小凤二话没说,直接把龟孙大爷丢在青楼。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1 14:4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酒肆

本帖最后由 墨问非觞 于 2020-3-21 02:30 编辑

陆小凤几乎是落荒而逃。
事实上,究竟是为什么而逃,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因为麻烦上门了,陆小凤对花满楼说,也对自己说。

一路发足狂奔二百里之后,陆小凤终于算是停了步。
路是城郊的官道,来来往往的商旅并不稀少,但周围却只有一间酒肆。
酒旗在风中剌剌作响,细看时,陆小凤低声读道:“大示。”
这酒肆的名字恁的有趣。
陆小凤想着,忽然双眼发亮,不由得咂咂嘴。
扑面而来的酒香就像姑娘的手,东揪一下袖口、西拉一把袍角,若有似无的叫你捉摸不着,却又心痒难耐的寻觅。
不论是美酒或是美人,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陆小凤自然和过往的旅人一样,被牵着鼻子引进了酒肆。

酒肆不大,跑前跑后的店小二就只有一人。
见到陆小凤来了,亮嗓子招呼一声,却转头又去给别的客人端酒送菜了。
好在酒香够醇,很值得人等,而能闻香进门的,自然十有八九都是内行。
陆小凤左右看看,捡了张空桌子坐下。
然后开始和其余不知是没点酒还是点了酒还没送来的食客大眼瞪小眼,瞪来瞪去还是陆大侠眼大一圈,环顾四周,不由得一阵得意,便张口叫了一声,“小二,来一壶你家的招牌酒,再切半斤卤牛肉!”
小二远远张望一眼,应声来啦,便奔后厨跑过去。
转眼间酒菜上齐,陆小凤忙揪住又要跑掉的小二,“诶小二我问你,你家门口为什么要挂个大示的酒幡?”
店小二忽然间顿住了,以一种从牛身上看到麒麟的眼光深深的膜拜了陆小凤一眼,“客人,我们家门口挂的是奈何俩字。咱们掌柜的说了,要是有客人说店名叫大示的,一定要请进去找他。”
“你们掌柜的呢?”
“掌柜的在后厨。”小二应了一声,便又冲去擦桌子。
陆小凤摇摇头,到底是年轻人,真是使不完的力气啊。
随手抄起酒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想想,抬手自桌上的托盘又取了一只杯子,放在一边,皱皱眉,却又放了回去。
折腾的当儿,酒杯中的佳酿已然开始释放它的威力。
醇厚的酒香仿佛冲锋的战士,一股脑往人鼻子里钻,而后又直冲内腑而去,陆小凤赶忙一口饮尽,只觉得一股热流自喉间直冲而下,却不觉辛辣,只因为喉舌早已被麻痹,想要尝清味道就必须要再喝第二杯、第三杯……
等一壶酒全都进了肚,他才想到,似乎自己连筷子也没动过,可惜了一碟晶莹剔透的卤牛肉。
“小二,我去找你们掌柜的,你再给我添一壶酒。”陆小凤起身,冲着通向后厨的布帘走去,脚步有些急,却并不乱。
身后店小二一叠声的答应着去他桌上取了酒壶。

陆小凤站在布帘前。
刚刚冲得急,这会儿却又稳了下来。
他偷眼瞟了一眼忙里忙外的店小二,依旧是从不住脚,依旧是看不清长相。
四周的食客对酒菜的兴趣居然更高于酒。
布帘被风吹动,隐隐透着一股香气。
那不是酒香,也不是菜香,是一股清香。
这种清香很普遍,几乎漫山遍野的青草都是这种味道,但偏偏出现在火烧火燎的酒肆后厨。
陆小凤心内一省,电光火石间仿佛想到了什么,待要飞身而退,居然已来不及。
布帘内突然伸出的一只手,仿佛长了眼一般捏住了他的脉门。
陆小凤的脉门。
灵犀一指陆小凤的脉门。
叶孤城的天外飞仙也能夹住的灵犀一指陆小凤的脉门。
陆小凤双膝一软,尚不及跌坐在地上,便被那一只手拉进了布帘里。
店小二回头看了看布帘,伸手将陆小凤用过的碗碟酒壶收了,又去别的桌继续忙。

世上很多事都不可以道理计。
如果早半个月有人和陆小凤打赌,说有人可以抓住他脉门。
他一定兴致勃勃的赌了,并且把赌注定得天大。
于是幸好没有这样一个赌局,因为陆小凤确实被抓住了,避无可避。
谁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是因为醉酒?中毒?还是功力不如?
陆小凤躺在后厨的地板上。
经年累月存下来的油烟混着泥土,把地板本来的颜色完全遮住。
任谁躺在这样的地板上,都会有点小绝望。
陆小凤没有,他甚至挑挑眉毛,嘴角边绽出了一颗深深的笑窝。
“你不怕吗?”掌柜的捏着小凤凰的脉门,蹲在他身边神气活现的质问。
“怕天怕地,怎会怕你这样的可人儿。”陆小凤对掌柜的挤挤眼,“我纵是能动,你叫我躺下,我也还是会乖乖躺下的。”
掌柜的一个冷战,甩手就把人扔出窗口。
飞出窗口的陆小凤凌空转身,双脚借力反挫,又从窗口跃了进来,斜倚着窗框,顺手从案板上拎来半根胡萝卜,咬了一口道,“小何,几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惹人爱。”
掌柜的扬手将手里的菜刀飞剁在案板上,“陆小凤,几年没见,你还是这么讨人嫌。”
两人仰天而笑,何掌柜扬声道:“小二,今儿咱们酒肆就此歇业,东主有喜、贵客临门,陆大侠送店里的主顾们一人一壶奈何醉,给大伙赔罪。”
掌柜的名叫何奈武,与陆小凤是多年的相识。虽然名字带武却不好武,一手破风刀法只用来砍瓜切菜,据说御厨比之亦稍显不及。人虽不出名,但他做的佳酿却天下闻名,一壶奈何醉价值千金,且只卖有缘人。
陆小凤自然请不起这一屋子的酒钱,索性拱拱手,“何掌柜,小的初来乍到,还望掌柜的多指点。”
“好说,我这店里只得一个店小二,自然忙不过来,从今起你就在这儿打杂帮伙吧!”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一只信鸽划过如血的晚霞落在百花楼后院的鸽舍里。
“少爷,消息回报,说陆公子在奈何酒肆做了跑堂。”
“可有说原因?”
“这原因……据说是吃了霸王餐。”
“好,我知道了。”
家人行礼退下,花满楼打开扇子徐徐扇着风。
奈何酒肆,他是知道的。
那从来不是一间酒肆,何掌柜东奔西走从来都是带着一张酒幡、一个童儿,每到一处,寻一家小酒馆盘了下来,挂上“奈何”的酒幡,便是奈何酒肆。
没人知道何掌柜的身家背景,只知道,进了奈何酒肆就是到了世外桃源,任何恩怨情仇王法公理,便都沾不得边,端的超然物外。
花满楼早年间听到这间酒肆的时候,也是心向往之。
只可惜何掌柜居无定所,若要相遇,其实并不容易。
奈何酒肆只有一个掌柜的,一个店小二。
陆小凤却在奈何酒肆做了跑堂打杂的小工。
一做就是两年。
两年间,花满楼再也没遇着过陆小凤。
不论是正牌的,抑或是那一日,那六个冒牌的。
都没有。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1 14:46 | 显示全部楼层

插播番外

本帖最后由 墨问非觞 于 2020-3-21 02:31 编辑

两年间,花满楼再也没遇着过陆小凤。
但其实陆小凤却经常能遇着花满楼。
何掌柜很苦恼。
陆小凤刚来酒肆的半个月:
“小哥,你扇子在哪买的?跟我一个朋友用的很像。”
陆小凤来酒肆的一个月:
“这位公子,你的衣服款式真脱俗。话说其实我有一个朋友也有一件。”
陆小凤来酒肆的两个月:
“这位少侠,你的玉佩价值不菲啊!想必家中也是富可敌国的吧?”
陆小凤来酒肆的半年:
“小何,你看角落里那位白衣姑娘,垂首敛眉的真不像个酒客啊!啊抬头了抬头了,啧,就是目光稍嫌亮了点。”
“要是目无焦距就好了是吧?”
“没错没错,就像十几天前那个老伯,那目光真是迷离又多情啊,我都不能相信那是这么一个一大把年纪的人。”
“陆小凤你知道吗?”
“什么?”
“你真是个变态!”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1 14:47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奈何

本帖最后由 墨问非觞 于 2020-3-21 02:32 编辑

忘情川,奈何醉,奈何酒肆。

“人说奈何醉之所以醇厚,是因为它用忘川之水酿成。所以饮之如饮前尘,其香杯杯不同,人人不同。”
夜阑人静的时候,陆小凤躺在酒肆屋顶上,手里一壶佳酿,端地自在逍遥。
何老板伸手把他揪下来按在桌上之后,便说了这样一句话,更问“你觉得它是什么味道?”
陆小凤迷离着眼,“它又不真的是忘川水,即便是忘川水酿的,酒再醇,自然也是酒味。”
何老板失笑,“陆小凤,你真是个懒人。”
陆小凤笑嘻嘻地回道,“世人碌碌,往往只有懒人才能看得通透。”
“既如此,这位通透的高人,却是为什么俗务缠身,才来我酒肆避难的?”
陆小凤正色道:“小何,我这趟是专程来找你的。”
何老板悠悠地敲着桌面,“听说月前除你之外,尚有六个陆小凤,同时出现在了百花楼。”
“据花满楼说,他们一个比一个扮得像,几乎真伪难辨。”
“但他们却什么都没做,跳窗逃了。”
陆小凤接口道,“非但逃了,而且直到今天,江湖上沸沸扬扬传的,也只是有过这六个人而已,再无其他消息。仿佛他们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了。”
何老板淡笑道:“这不正和你一样么,凭空而来,又忽然归隐在了我的酒肆里。”
不错,陆小凤退出江湖了。
一如他的突然出现,陆小凤的突然退隐,也让江湖人摸不清门道。
陆小凤一入奈何酒肆,江湖人便以无上的八卦热情将这事的来龙去脉摸了个清楚明白。
只可惜拥有这无上热情的最广泛团体,依旧没能查出那神秘的六个人究竟是何来历,又有何种目的。
陆小凤目光灼灼,“他们不知道,但你这里一定知道些蛛丝马迹。”
“我不知道。”
“天下易容的事,哪有你何掌柜不知道的。”
何老板忽然起身,用随身的帕子扫了扫衣袖间不存在的灰尘,仿佛是为了表示对接下来要提到的人的尊重,正色道:“若说天下易容之首,当推四圣坛青龙一门。我这些许微末伎俩,只是幼年有幸随侍老门主左右,习得一点皮毛。青龙之技,说是顷俄百变,也不为过。”
陆小凤神色微变:“如果真是四圣坛,那他们目的何在?四圣坛行事素来磊落,我不如索性……”
何老板却忽然抬手一止,“不可,这件事透着蹊跷,一动不如一静。你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一个字,等。”
陆小凤撇撇嘴,四条眉毛同时皱了皱,“小何,你当真是陪我分析,还是觉着我这活招牌做的不错,不妨给你酒肆盈余再创新高?”
何老板一愣,旋即笑道,“江湖人哪有不想看大侠店小二的!陆大侠做得自在,自然也要让人看得自如,况且,我这里也是有些好处与你的。”
陆小凤眼睛一亮,嘴角酒窝深陷:“比如易容?”
“何妨一试!”

当门口的奈何酒幡第三次拆下来洗,陆小凤忽然想起他留在这里已近一年。
一年间大小江湖人物来了个遍,当秋风开始迎着店门往堂里灌的时候,来看大侠店小二的客人渐渐少了,只剩执著的饕餮客依旧每天上门。
江湖上最盛传的话题也从陆小凤莫名归隐,转成了嵩阳派新掌门即将入主。
陆小凤松了口气的同时,忽然就觉着每天朝夕相伴的奈何醉不好喝了。
“小凤凰,你该走了。”何老板施施然踱步进后厨的时候,夕阳正在天上画最后一笔红。
陆小凤回头,觉得这女子定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喜道:“已经查到了?”
何老板摇头:“查不到。”
陆小凤于是会意:“既然查不到,等不到,就只有引了?”
何老板微笑:“小凤凰,有没有人夸过你聪明?”
陆小凤得意道:“我自然不笨。”
何老板笑意更浓:“可惜不会有人再见到你了。”说话间抬手,又捏住了陆小凤的脉门,只是这一次,指尖还夹着一支针。
陆小凤只觉得刚刚还亲切的后厨,瞬间变得扭曲,“小何……”一句话尚不能出口,双眼翻白,躺在了油污之中。

百花楼,花满楼的百花楼总是和平而宁静,尤其是在黄昏,夕阳温暖,暮风柔软。
花满楼坐在窗前的夕阳下,他静坐不动,仿佛在回忆着之前的某一个黄昏,楼梯上响起脚步声,然后……
然后他就真的听到了一阵很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姑娘匆匆奔上了楼,脚步很惊慌,呼吸也很急促。
她并不美,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非常灵活聪敏。
花满楼转过身,面对着她。
姑娘喘息着,看向花满楼,却没有说话。她急匆匆地闯进了百花楼,虽然楼下没有人,大门总开着,却到底是别人家的地方。这姑娘却不说叨扰,不提求救,她一个字都没有说。
她不说话,于是花满楼开口道:“只要到了这里,你就已安全了。”
姑娘依旧一言不发,花满楼微笑着递给她一杯清茶,听着她一口饮下,微笑的嘴角更扬了扬。
追她的人已追到这里来,追上了楼。
他身材瘦小,上楼时的脚步声却很重,最后几阶台阶尚未迈完,便厉声大喝:“这下子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姑娘正在往花满楼身后跑,花满楼正在微笑着,道:“她既已到了这里,就不必再跑了。”
花满楼在这一刻,不禁想到上官飞燕,但追来的人肯定是不知道这段往事,于是那人狞笑道:“你知道老子是谁?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花满楼正待温和地问他是谁,楼下赶来的老仆便将这人拎走了。
是,拎走的。富甲天下,江南花家的七少爷住的小楼,固然清幽,怎能没有仆人,从花满楼头一次在小楼住满一年开始,花家老太君就派了这位老仆送茶,一送再送,慢慢就再也没回花家。老仆姓叶,据说当年在江湖上也有名号,颇懂一些武功。
不单懂武功,还知道礼数,于是那人很快便知道了老子是谁,孔子是谁,百花楼的主人是谁,以及花家七少爷救的人绝不能再往回抓。当然,人虽然抓不回去了,赎身银子回去也是一样的。
“少爷,这姑娘是城东厉家买的新买的家仆,因为是个哑的,做事不利落,怕被管事的打鞭子,便偷跑出门了。”
花满楼微笑,却并未跟着话头,问道:“叶叔,这姑娘相貌如何?”
老叶觉得,自己跟着少爷这几年,性情早已经淡然了不少,但这次他却怎么也淡然不下去了。
因为少爷问一个姑娘相貌如何!老叶激动得几乎立刻就要去拿信鸽给老太君飞鸽传书,但还是竭力忍下,用尽量平缓的语气答道:“小姑娘眼睛很大,笑的时候有一对酒窝。”
花满楼笑了笑,面向小姑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愿留下来做小楼里的客人?”
小姑娘眨眨眼,似是不信这从天而降的好运,她看向老叶,但刚刚老叶站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
几个呼吸之后,一只信鸽破空而去。
每个大户人家总是有几个盼着喜事临门的老家人的。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1 14:5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哑仆

本帖最后由 墨问非觞 于 2020-3-21 04:11 编辑

百花楼。
花满楼的百花楼。
富甲天下的花家七童花满楼的百花楼。
人人都知道的百花楼。
如今更是人尽皆知。
江湖盛传,陆小凤去了奈何酒肆做店小二,花满楼则请了一名哑仆贴身侍奉。
一个名满江湖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去做店小二?
一个瞎子为什么会请一名哑仆照顾起居?
这昔日的一对知交好友,如今一个更比一个自暴自弃,这究竟是为什么?
很多人相信,贪花好赌的陆小凤,这一定是和花满楼打了什么新奇而又有趣的赌了。
更多的人根本不问原因,只想知道两人最终谁赢谁输,以及居然能让花满楼点头的赌注究竟是什么。
陆小凤当然知道这不是打赌。
但他一样也很想知道花满楼为什么要请一名哑仆。
事实上,他更加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他要这样来做花满楼的哑仆。
没错,闯入百花楼的哑女风晓露,正是陆小凤。
居然是陆小凤。
这一点莫说别人,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一切还要从当日,奈何酒肆的何掌柜一针放倒陆小凤开始说起。

陆小凤醒来的时候,后厨依旧是后厨,何掌柜也依旧是何掌柜。
他以为一切都没有变的时候,忽然间看到了何掌柜的脸。
笑脸。
笑得像是一只刚刚偷吃过肥鸡的小狐狸。
于是他确定,一定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不等他问,何掌柜却已说了。
“你猜,陆小凤走出我奈何酒肆的事要传遍江湖,需要几天?”
“恐怕不出三天。”
“如果搞得人尽皆知,你这一年的功夫是不是就白费了?”
“那自然是白费了。”
“你当然不想白费功夫的?”
“不想。”
“所以我就给你帮了一个小忙。”
“所以你帮我易容了?”
“陆小凤,你真是聪明极了。”
陆小凤来不及得意,何掌柜的话却跟着砸过来。
“全江湖人都知道我何奈武于易容之道颇有研究。”
陆小凤点头:“不错,就如同你的酒一样闻名江湖。”
何掌柜神秘兮兮地又问:“那一个陆小凤走进来,要什么样子走出去才能不启人疑窦?”
陆小凤见状不由失笑:“要瞒过全江湖的人,难道要扮个大姑娘走出去不成?”
何掌柜挥手一拍陆小凤肩膀,慨然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陆小凤也!”

于是陆小凤笑不出了……
他没想到的是……何掌柜居然真的把他扮成了个大姑娘。
如果只是为了走出奈何酒肆,陆小凤倒是并不觉得如何不妥,毕竟是权宜之计。
但让他脊背发凉的是,何掌柜的“帮忙”,居然还不止如此……
……陆小凤跳脚:“为什么!我不同意!”
何掌柜甩甩袍袖:“这是为师要考验你学成的功力,没有必要经过你同意。”
所以何掌柜才银针封穴给陆小凤灌了麻药,直接强行易容。
“考验一年?!”
“那有什么稀奇!我当年出师的时候,可是扮作老丐在街上讨了一年的饭!”
“缩骨之法我虽然会,但喉骨变化过于微妙,我不会变声。”
“做个哑女就是,那有什么为难……”
…………
陆小凤出门的时候,何掌柜好心情地追在后边,挥着帕子提醒:“易容必是一年才能自己脱掉,你若是再想化作其它模样,脸面一定会烂掉。记得药囊里的红瓶,每半月涂在面上一次,风姑娘可不想做个胡渣满面的弱女子吧!”

陆小凤的易容不能褪。
陆小凤又偏偏要在花满楼的百花楼等待四圣坛的进一步动作。
所以陆小凤只能成了风晓露。
逃离富户的哑女风晓露。
于是陆小凤抹桌子,用力地抹桌子。
因为他虽然知道做一个下人应该要干什么,但是却不知道作为一个粗使丫头应该做什么。
尤其当这个丫头还是个哑巴的时候。
所以他只有抹桌子,用力地抹桌子。
仿佛那桌上有着很多陈年老泥垢。
但实际上桌上什么也没有。
因为这是花满楼的桌子。
一个布满鲜花的小楼。
岂不是连空气也比其他地方清新很多吗。
所以桌上不止没有泥,连灰尘都没有几颗。
但陆小凤却抹得很起劲,仿佛是在用抹布抽打何老板的那张笑脸,自然越打越是有精神,直到……
“停下来喝杯茶吧!”花满楼微笑道,“其实你大可以把自己当做客人,每天在我这里坐一坐,聊一聊天。反正我这小楼本就是用来坐一坐的。”
陆小凤庆幸自己不用回答。
因为面对这样真诚的花满楼,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回答。
他只需要坐,然后喝茶。
所幸,陆小凤的尴尬并没能持续盏茶时分,因为麻烦总是追着那些害怕麻烦的人的,尤其当那个人是陆小凤的时候。

一开始是鸟鸣。
日暮西斜时分,上百只鸦雀成群结队地在百花楼上空鸣叫盘旋不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又或者是在远方恫吓着它们,令它们只得停留附近,不敢远离。
鸣叫声太过杂乱喧闹,以至于花满楼忍不住转了转头,看起来就像是面对着窗子去看鸟群。
陆小凤见了,放下茶杯,起身去将那正对着盘旋鸟群的格窗关严,屋里瞬间安静了不少。
花满楼微微一愣,旋即恢复了惯常的微笑,偏过头正对着陆小凤的方向开口道:“未曾想过你是这样细心的人,多谢你。”
陆小凤自然不能答话。
若非他现在是风晓露,怕是早就得意洋洋地翘起尾巴夸奖一番花满楼的交友眼光。
现在却只能沉默。
好在花满楼本就是个体贴的人,自然不会冷场让她为难,他将手中折扇打开摇了摇,续道:“不过你可以把窗打开,我的听力虽比别人好些,却并不比他们脆弱。这宿鸟归巢的阵仗本也少见,想必你更是从没遇上过,倒是可以看一看,权作消遣。”
陆小凤确实没见过。
他见过太多奇人奇事,每一天、每一个时辰的日子都过得缤纷多彩。
他认识花满楼很久,却从没有机会静下心来去聆听花开雪落,自然也没遇上过这样的情形。
于是格窗又被重新打开。
迎来却不是漫天红霞中的无数飞鸟,而是一片毒雾。
毒雾无味,却五彩斑斓,飘散得极快。
摆明了是专门做来对付一个人的。
花满楼。
再没有什么东西比无声的彩色毒雾更适合欺负一个瞎子了。
是的,欺负。
不是攻击,不是暗算,简直欺人太甚。
陆小凤怒极。
认识陆小凤的人都知道,他虽然看起来对很多事都漫不经心,却最重情义。
更何况,对方是以这种近乎消遣的方式,专门针对坦荡宽容的花满楼。
陆小凤闭气,手上的抹布灌注了真力,用花满楼所授的流云飞袖去卷裹那片毒雾。
还没出手,他却见到花满楼倒了。
毫无防备地倒在桌边,唇色青紫,显是已经吸入了毒雾。
于是他只好停手,闭上眼睛把自己也摔在地上。
手边一个陶土花盆摔得粉碎,巴不得弄出震天响的声音来告诉主使人,他们得手了。
好叫带着解药的下毒者赶快现身。
因为这世上纵有神医,陆小凤却并不敢冒险。
发表于 2018-8-14 20: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阿七原来你姓花么

这易容对花满楼没用只能骗过酒肆以外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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