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赋】第三幕

千秋赋-谢无染

千秋赋-高世澈 发表于 2022-7-27 00:47
“你看，”

“顾漫修为了救你万箭穿心而死，你心痛珍惜。”

……
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说什么呢……说南苍城郊她一袭红衣合了梦中身影？说那句熟悉的话触了自己心底最深的痛？说自己因为遗忘不敢问及往事以至于阴差阳错认错了人？还是说成亲是为了弥补遗忘的亏欠？这般荒唐，骂一句混蛋都嫌轻了……谢无染这个混蛋，承了她八年的悉心照料，如今又要对她做更混蛋的事了，着实该骂……

爱一个人的心，终究是做不得假的……

千秋赋-高世澈

千秋赋-谢无染 发表于 2022-7-27 02:12
秦墨安……秦墨安……原来……如此……

掩唇轻咳了两声，伤处的痛抵不过心口的痛，倚着墙看向窗外，长夜 ...

端坐在椅子上的身体越发支撑不住，索性业也不再端着，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歪懒洋洋的倚着。
“说来说去，不过是你娶蓝儿的时候并不是因为爱她罢了。”低垂眉眼，不知道是说蓝儿还是自己，“爱可能会因为失忆而暂时遗忘，却不会因为多了旁的记忆而即刻消散。从始至终，你没爱过她。”

“一个人若爱到卑微，是不会介意什么爱不爱，公不公平。只盼那人留在身边……朝起暮睡，时刻得见。”

揉了揉额角，“算了，天下你有道理他有道理最后还是我有道理，人人都有各自的道理，”

低声轻喃：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
世间情劫，不过三九黑瓦黄连鲜，糖心落低苦作言。”

千秋赋-高世澈

“蓝儿，嫣城里收留的都是命苦的人，我死之后，你若不知去哪便留下照顾他们吧。”
“你有些事情做，总比沉溺在伤心中胡思乱想要来的强。”

“外面那条老驴，陪了我多年，你也再帮我照顾两年。墙根那块杂草不要锄，它死犟死犟，就喜欢吃那个。”

说完堵起耳朵，“别哭唧唧说我不会死，我又不是乌……我又不是月神娘娘，早早晚晚，人都会死。”

千秋赋-高世澈

千秋赋-南宫驰 发表于 2022-7-27 02:14
面容登时罩了一层寒霜，
“高世澈，谁准许你将这两个字与我父联系在一起！”
“他维护的是边防稳固，效忠 ...

听他诉说父子间的种种，都是自己不曾有过的。随着他的诉说在脑中一点点想象那一幅幅画面，不由面露微笑，低语道，“他可真是个好父亲。”


笑容慢慢消失在脸上，却又以更夸张的方式重新出现，
“本太子羡慕的很呐……”

千秋赋-谢无染

千秋赋-高世澈 发表于 2022-7-27 02:57
端坐在椅子上的身体越发支撑不住，索性业也不再端着，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歪懒洋洋的倚着。
“说来说去，不 ...

“她或许不介意爱不爱公不公平，可你这个做表兄的，还有墨安那个做兄长的，又忍心看着她这般卑微到委曲求全耗尽一生么？”

“谢无染福薄，享不了齐人之福。”

千秋赋-游静好

千秋赋-高世澈 发表于 2022-7-27 00:16
低垂眼睫，淡淡的道，“因为苏离阕的一声“太子殿下”，嫣儿知道了我的身份，既愤恨我多年的隐瞒，亦无法 ...

九年前，自一座华丽宫殿醒来，金銮显贵，太子殿下身着锦缎华服，两厢映衬，皆是雍容华贵。
堂堂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边五个衣着鲜艳的女子随侍左右。不软的床，不睡。不甜的酒，不喝。不香的路，不走。不艳的衣服，不穿。
就这样的一个人，高高在上可以藐视众生的人。甘愿将一个失去前尘往事的孤女带回碧华殿细心照料，凡他所有，绝不吝啬。凡他所享，皆与嫣儿共享。

他觉得这是一场做了六年的梦，梦醒了，人也离开了。
摇摇头，“嫣儿很喜欢你带她看过的盛世繁华，喜欢夜幕下无数天灯高高飞起，灿烂如星辰。喜欢那身紫色衣裳，喜欢御膳房新做的点心，喜欢葡桃酒。”
“你待嫣儿的种种，嫣儿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因此，嫣儿有了心愿，也只有这一个心愿，护太子殿下江山永固。”

“今日，游静好记起了前尘往事，我不是嫣儿，但我又不能不是。”
“不管如何，失忆后您照顾嫣儿多年，这是不能被抹灭的事实。”

千秋赋-游静好

千秋赋-南宫驰 发表于 2022-7-26 23:48
听完了众人所言和所有的线索，默然片刻，拾起一枝海棠在地上画了个四个圈。“顾、游、谢、南宫四家在民间威 ...

“我不相信，兰幽，我不相信你说的这些。”不愿相信他口中所说的一切。二十五年前的夜晚，那个让她失去一切的夜晚。
娘亲曾说神明可护人周全，那年的她独身躲在破败残破的庙宇内，望着衰败的佛像。终悟得哪有什么无上神明。
但是在南苍王府，“王府祠堂中，整整齐齐供奉着七七四十九个牌位，那些都是惊雷之战中牺牲的将领。”
“父王为大越而生，为大越而死。死后整个大越无人记得他付出的一切，只有茶馆酒楼，酒足饭饱后民众拿来耻笑怒骂的谈资。”
“只有在这陌生的南苍大地上，在南苍王府中，还有人记得，还有人为他们立牌位祭拜。”
“这样的南宫伯伯，这么好的人。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想相信！”

千秋赋-游静好

千秋赋-南宫驰

随行侍卫：苏皇后是苏离阕大人的妹妹，听说，苏皇后去世之前，紧紧拉着太子殿下的手，说什么“杏花雨.....这.....我们做下人的....不敢轻易揣测.....不过啊，我曾听苏家的下人偷偷说过苏皇后嫁入皇宫好像是是为了救一人之命。

随行侍卫：皇上最听先皇的话了，先皇对皇上的叮嘱，皇上这么些年一直记着，每次祭奠先皇的时候，都会感谢先皇的教导和嘱托呢。

千秋赋-顾漫修

千秋赋-高世澈 发表于 2022-7-27 00:42
“阿霁，你不好奇，顾漫修是怎么活下来的么？”

“万箭穿心，必死无疑，乱臣贼子，尸身自然是丢到乱葬岗 ...

“太子殿下，你果然知道……”

想象与记忆慢慢重叠到了一起。大雨像落下的拳脚棍棒，密不透风地将人锁紧。身下腥臭腐烂的尸山，弯曲缠绕的蛆虫，竟是人生中第一次躺卧到的柔软。
原来自己又回来过一次。只是趟进腐臭血水中的那双脚不再是自己的。

坐在椅子上，身子慢慢蜷缩，缩到一个点。

自己长在柴房里的时候，他们在花园扑蝶捉鸟。
自己躺在乱葬岗的时候，他们有锦被华服。
自己逃出红娼馆的时候，他们去逛花楼，听曲子。

是，自己是习安的时候，他们便已经是天之骄子、大越栋梁，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未来肱骨，一起有着光明的前程。

他们有着一切，然后怪自己害了秦三公子性命。
他有着一切，却偏要轻掷了来换习安一条贱命。



“所以太子殿下，对秦三公子如此情深意重，秦府大变时却只出手救下了秋画，然后眼睁睁看着三公子的父祖兄长满门皆没，看着他的母亲你的姑母血溅棺前……”

埋着脸喃喃道，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这一刻，恨的是高世澈的无能为力，更恨自己。

半晌，咬牙掰开了自己僵直的身体，站起身，钉子一般立了起来。
“秦三公子的牺牲，我无以为报。老爷夫人对秋画的厚爱，我亦铭记在心。”

“高世澈，你自认混蛋也好，命不久矣也好，我不管。你是秦墨安和谢无染认定要辅佐的人。秦墨安死了，我顾漫修却没有。只要你在一天，你就要担一天的责任，大越江山之重，你丢不了，我也不会容你丢。”
“生死何足惧，我丹心境便再试一次，又何妨。”

“秦冰蓝，之前蒙夫人余荫，秦府宅邸与产业并未查抄，我担心有失，陆续变卖洗白，八年来始终善加经营，皆是为了你有一日可以……回家。”
“账本印信，均存在望归亭下暗格。今日局面，我或许不能陪你回去了，但秦府永远是你的家。”

说完，转身替靠在软榻上的阿霁检查伤口，垫高枕头，擦去汗水，盖上薄被。身体依旧僵硬，动作却一丝不苟。
最后伸手，与他十指相扣，就这样站在了他的身边。

千秋赋-顾漫修

小巴……

千秋赋-秦冰蓝

千秋赋-高世澈 发表于 2022-7-27 03:10
“蓝儿，嫣城里收留的都是命苦的人，我死之后，你若不知去哪便留下照顾他们吧。”
“你有些事情做，总比沉 ...

沉默半晌，本想顺应高世澈的意思应承下来，可终究还是不甘心，弱弱地回了一句：“可晚死总比早死好，若可以，总要抗争一下才是。”

顿了顿，试探地看了看高世澈的神色：“太子哥哥，你对南宫伯伯的事好像特别关注？”

千秋赋-南宫驰

千秋赋-游静好 发表于 2022-7-27 08:29
“我不相信，兰幽，我不相信你说的这些。”不愿相信他口中所说的一切。二十五年前的夜晚，那个让她失去一 ...

“我知道，”王府祠堂的牌位最中间便写着亡兄谢旭鸿，父亲曾与他约定誓死守护大越，所以才有了富饶安乐的潇湘、安泰自由的南苍。
父亲一生忠烈，一片赤诚，不惜己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越。
唇角泛起一抹苦涩，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顾苍林若是勾结外贼又怎会燃尽自己血液扫平惊雷战场。
伸指抚过嫣儿发间，满腹心绪难以言说，最终化作一句，“我永远以成为父亲的儿子为傲。”

千秋赋-南宫驰

千秋赋-游静好 发表于 2022-7-27 08:54

“这个孩子会不会是平安的姐姐？”
“平安的父亲是爹爹亡于破云关的副将余惊阳，此战令他妻女失散，当时平安才刚出世，他长姐应该不过几岁。”
看向嫣儿，“你的月牙玉佩是从何而来？”
想起一事，“当年你初来王府那几日总是拿了几个馒头出去，后来有一天眼眶红红的回来便没再去过，与这件事有关吗？”

千秋赋-秦冰蓝

千秋赋-谢无染 发表于 2022-7-27 02:29
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肩膀衣料被她眼泪打湿，“蓝儿，对不起，终究是我负你……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说不出 ...

轻轻推开谢无染，这个怀抱已经不再是自己有权可以去依靠的了。

“我要你的歉疚有何用……罢了，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就当没有过这八年吧，让一切重归你们的正轨。”

一时间，又是灰心又是解脱。

千秋赋-秦冰蓝

“……”一阵惊惶袭上心头，既是怀疑又有些自责于自己的疑心，故而眼神总无法聚焦在高世澈身上，“太子哥哥，蓝儿想知道，秦家的覆灭，可与哥哥有关？”

千秋赋-南宫驰

千秋赋-顾漫修 发表于 2022-7-27 09:03
“太子殿下，你果然知道……”

想象与记忆慢慢重叠到了一起。大雨像落下的拳脚棍棒，密不透风地将人锁紧 ...

听了此言长眉微轩，“荒唐，将军还在，哪有让平民送死的道理。”
“秘技之事不用再想。”
凝神思索今日态势，“苏离阕曾出现在嫣城又消失，这里有没有别的路径可以给你们撤退。”
“雪鹰军箭矢很快会耗尽，固守不了多久，若没有其他出路，再想办法突围。”
“待会儿我出去看看苏贼的排兵，”转头看向嫣儿，声音柔和，“你同我一起。”就像从前无数次那般同赴战场，互为倚靠。

千秋赋-秦冰蓝

千秋赋-顾漫修 发表于 2022-7-27 09:03
“太子殿下，你果然知道……”

想象与记忆慢慢重叠到了一起。大雨像落下的拳脚棍棒，密不透风地将人锁紧 ...

听到“回家”二字，鼻头不禁一酸，忙攥紧衣袖稳住情绪。秦冰蓝，该长大了，哭又有什么用呢。

长叹一声，向顾漫修一礼：“多谢你啦，那些年是你陪在娘亲身边，照顾娘亲。我这个不孝女却游荡在外，连家中出事都后知后觉，祖父爹爹两位哥哥，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真是愧为秦家女。至于那些家财，也辛苦你变卖打理，若是能过得此劫，我定会回家去，去陪着爹娘祖父和哥哥们。”

千秋赋-游静好

千秋赋-南宫驰 发表于 2022-7-27 09:39
“这个孩子会不会是平安的姐姐？”
“平安的父亲是爹爹亡于破云关的副将余惊阳，此战令他妻女失散，当时 ...

“不是，这个孕妇是当年在宛城，我与太子殿下救助的孕妇。后来平安产子，我们便离开了，之后未在关注此事。”

月牙玉佩……
“是亭姐姐，两个无家可归的人，为夺食被殴打过，被其它乞丐欺负过。亭姐姐，被那些人打断了腿。”
手抵额头，回忆逐渐清晰，破碎的庙宇，破碎的佛像，亭姐姐破碎的……双腿。

“亭姐姐说他的父亲是个会打仗的大英雄，月牙与星形玉佩是父母的定情信物，她一个，弟弟一个。”
“军营，我能想到的只有军营，我带着玉佩是军营寻她弟弟，她想在临走前，再见弟弟一眼。”
“可，可谁知，她撑不到那一日了，馒头，她也吃不到了……”
我现在，都没能替她找到弟弟。

千秋赋-顾漫修

千秋赋-南宫驰 发表于 2022-7-27 09:39
“这个孩子会不会是平安的姐姐？”
“平安的父亲是爹爹亡于破云关的副将余惊阳，此战令他妻女失散，当时 ...

皱眉，似是突然触动心事。

“我记事起就一直在邺城，但失忆之后，常忆起有连绵起伏的群山，清澈见底的泉水，高耸入云的树木，每逢十五，月亮又大又圆，比邺都的月亮好看一百倍……”
“我想我应该是亲眼见过这些的，是有人把我从远方带到的邺都……”

“记忆最早的时候，便是睡柴房里，吃馊米饭，衣服又大又脏，从没换过。那对夫妇说，再过一年，就能卖个好价钱。我试过逃跑，每次抓回来就会挨打……我懂卖个好价钱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要逃，应该是四岁之后了……”
“生病被扔去乱葬岗，是六岁……”

慢条斯理地款款讲着，一遍又一遍剖开血肉寻找回忆……
忽然觉得有些可笑，难道自己还能从污泥里挖出一线线索，证明自己不是没有人要的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