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系列】烛畔鬓云有旧盟

段正淳

美人娇笑可人，只得又饮了一下，笑道：“怎么尽是光罚我喝，不行，你也要来陪我一杯？”看她眼波迷离，青丝披散，肌肤映着火光仿佛白瓷透亮，又听她叫着“来抱我”，莺声燕语，浑身酥麻，只想和她鸳梦重温。只是想要起身，忽然又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氤氲一片，扶额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看着你的花容月貌，只是饮了几杯酒，也觉得醉得厉害。”

康敏

看到情郎不胜酒力的样子，并不即刻上前相扶，只是捂嘴咯咯笑道：“段郎休想骗我，以你的酒量，即便饮完这两壶酒也只是助兴而已。”

眼波流转，似恍然大悟般指着软榻上的段正淳嗔道：“段郎定是想将我骗过去，好将人家困于榻上，万般痴缠，直叫人难以自持，轻易就遂了你的愿。”

未几又垂下头低声道：“段郎放心，这一夜的重逢我也想了十多年，定不会辜负这春宵一刻。但不知今后我们是否还会有再见的机会，所以我想与段郎多说些话…要不，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段正淳

只觉得神思倦怠，昏昏欲睡，按着太阳穴说：“可能一路风雪，这房中炉火旺盛，只觉得十分疲累，浑身无力，小康你过来，让我抱着你，你在我耳边轻轻的讲，不好吗？”

宁夜

窗外萧峰早已定住阿紫等四人，听到马夫人准备讲述往事，精神一振，想要从中探寻自己身世的端倪

康敏

“嘻嘻，段郎莫要偷懒，等听完这个故事，人家可是要你来抱我回去的！”

“我从小就喜欢漂亮的衣裳，但家里穷，做不起新衣裳。逢年过节，隔壁的江家姐姐总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叫人嫉妒。”神色黯然，想起小时候的事，不由自主透出一股失意，“终于到了我七岁那一年，爹爹答应我，过年卖了家里养的三只羊和十四只鸡，就给我做一身最漂亮的花衣裳。我从年头盼到年尾…就像这些年盼着段郎一般，真真儿生了相思病。可那有什么法子？我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喜欢上一样东西，就朝思暮想地盼着得到它。可现实总是叫人落了空，段郎你猜后来怎么着了？”

段正淳

“你小时候应该也是小美人一个，有没有花衣裳有什么要紧，照样是个瓷娃娃。”

段正淳越来越觉得困乏，以手支头，勉强听者，心里也觉得有一丝奇怪，自己酒量不至如此差劲。

康敏

“段郎从小锦衣玉食，哪里晓得我们这些穷人家孩子的苦哟！”我佯装嗔怒，继续说道：“后来呀，好容易盼到了腊月，我家的这些羊啊鸡啊，却在半夜被一群饿狼给叼走啦！当时我又哭又闹，爹爹没办法，只好提了标枪追出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爹爹终于回来了，身上伤了几处，腿也摔断了，却一只羊一只鸡都没带回来。我好生失望，坐在雪地里放声大哭。我天天好好放羊，就是想穿花衣衫，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就在这个时候，江家姐姐推了门出来，好奇地看着我。我看到她身上穿的大红棉袄，领子处还有一团白得发亮的皮毛，她那一张浑圆的脸，竟然也显得格外的纤瘦了些。我瞧得真是发了痴啦，气得不肯吃饭...”

“段郎，你说这种求之不得的苦，是不是让人绝望？”我微微一笑，缓缓问道，“你再猜后面怎么着了？”

段正淳

“唉，若是我当时在场，便送你十套二十套新衣裳，免你伤心难过。”

不知康敏故事用意，只是隐隐觉得不对，烛影摇晃中，美人重影，仿佛五六个身影渐渐包围自己，心中稍感不适。

康敏

“现在再送我新衣裳，我可就不稀罕啦！”我捂嘴娇笑道，“后来的事，段郎肯定猜不到，嘻嘻。”

我轻轻摘下一朵炕前摆着的开得正艳的红梅，继续回忆道：“当时我虽才七岁，但心中十分不平。论样貌，我胜这位江家姐姐十倍百倍，漂亮的衣裳却穿在她的身上，纵然能为她添几分姿色，可我觉得还是大大的浪费...于是到了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趁着隔壁江伯伯家的大人们都在守岁，江姐姐也打了盹儿，偷偷溜进屋，拿起披在她身上的红缎白团毛棉袄，用剪刀将那红缎剪成了一条条的碎布，又将那白毛上撒上了狗血...嘻嘻，段郎，沾上了血红狗血的白团毛，看起来红彤彤的，你说是不是更加应景？”

段正淳

纵然美景佳人，听到康敏所述，知道她幼年凉薄怨毒，对好友如此作践，也觉得兴致阑珊，对着她摇头道：“以前都是小孩子不懂事，还老提这些做什么，咱们睡吧。”

康敏

“段郎…”拉长声音轻轻唤道，“你又忘记了，刚才说了，听完故事你可要来抱我！”

说着褪下半截内衣，露出纤瘦雪白的肩膀，娇笑着对着他勾了勾手指，又唤道：“段郎…你若是装醉不来抱我，我可要生气啦！”

段正淳

趁着床沿，想要起身，可是四肢无力，浑身绵软，心中大惊，调整内息，提气运功，但是丹田真气荡然无存，反复再试，仍是无法催动内力，便知事情不妙，看着康敏笑容，按捺住内心惶遽，仍是笑容满面：“这下真是醉的厉害，竟然起不了身，这下就只剩下一阳指能够杀人，可抱不动人了。”

康敏

“段郎，大好春宵，你说杀人做什么，吓得人家心都慌了……”我抚住胸口，娇滴滴嗔怪道，“罢了！你这样吓唬人，我也不要你过来抱我啦！”边说边往床榻边走，才行一步，便瘫倒在地，喘着气儿问道：“段郎，我怎么也觉得四肢乏力，挪不动脚，莫不是你怕我不肯乖乖听话，在酒里下了春药吧？你这小不正经的！”说完拿那笼袖在额前扇了扇风，一副燥热难耐的样子。

段正淳

听见康敏也说自己头晕，松了心防，正欲把她悄悄叫过来说清楚是着了江湖人的道儿，酒中不知被谁下了毒。忽然心中一亮：不对！自己虽比她多饮两杯，可是自己毕竟习武数十年，内力根基都岂是她弱质女流可比，自己两杯之后已觉不适，可她离榻斟酒，摘梅说故事，身形灵巧，气息均匀，断不像中毒之人。这样一想，只觉得背心冷汗淋漓，强笑道：“小康纵有不乖的时候，我们夫妻一场，又岂会为难于你？只是江湖事多，我这次过来，除了和你叙旧，其实还是怕你惹上麻烦，想要知会你一声。”

康敏

“哦？我一未亡人，会惹上什么麻烦？除了你这个叫人痴了迷的不正经。”我佯装不解地问道。

段正淳

“我在中原游历时，曾遇上你们前任丐帮帮主萧峰，他以为我是害他父母的人，所幸一场误会，我和他已经解释清楚，只是他觉得此事与你有关，当时很是不忿，说要来找你。”想起痛逝的阿朱，眼中不禁泛泪，只是现在说破此事，难免鱼死网破，只能周旋一番，“小康，我知道你埋怨我，当初没带你去大理，我们夫妻之间，你耍点脾气倒没什么，可是萧峰是个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已经杀了许多人，连自己的授业恩师玄苦大师和有养育之恩的乔三槐夫妇都没放过，我只怕他迁怒于你，即将大祸临头。”

康敏

听他提起萧峰，原本略有些紧绷的唇角放松下来，心想这段正淳也是厉害，自己设了局让萧峰去杀了他，倒叫他完好无缺地逃出来了。

“我与那萧峰虽无深交，但也有所接触，就算他穷凶极恶，也算是个讲道理的人。我既没害过他，想来也不会无故杀我。再说这大好春宵的，提他一介契丹胡虏作甚？”我扶起身来，走回段正淳身边复又坐下，摸了摸他的面颊，柔声道：“倒是段郎这样记挂着我，叫我感动呢。”

段正淳

“亡命之徒，又有什么道理好讲，他杀过的那些人，又有哪些害过他？”见她本是佯软在地，又起身坐下，心中更加肯定，一边兀自运功提气，试图破解毒药，一边强笑：“小康，这人不信我的话，一直想对我动手，幸得几位兄弟相助才得以脱身，我就是记挂你的安危，怕他也会来找你，你我先去安全的地方避过，等过了这一劫，我再带你回大理可好？”

康敏

我拍手欢笑道：“段郎肯带我回大理我自是欢喜。”话锋一转，直视他的眼睛又叹道：“只是刚才我一直柔情待你，盼你真心带我走你却始终推却，此刻再应允人家，可不就跟那十几年后的花衣裳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

说完轻轻拿起藏在桌几下的剪刀，就像那日剪破花衣裳一般将他身上的上好缎面内衣剪开，露出他结实紧致的肌肤。一边抚摸一边在他耳边轻语：“段郎舍命来救我，我心中欢喜，哪怕今晚那萧峰要来取我性命，我们一对苦命夫妻也要先风流过才快活，段郎一向都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性子，此刻难道怕了吗？”

段正淳

听她所言，叹了口气，“你对我情真意切，想去大理，我带你回去便是，只是碍于身份，我便不能像在中原一般，为所欲为……”

见她又举起剪刀，撕破自己衣服，不明所以，“小康，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