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武侠】白发魔女传

阿大

黄叶道人一剑疾取练霓裳背心，练霓裳剑刺白石道人本是虚招，已有准备，但见她身法鬼魅，身影只是一晃，就径自飘开了数丈，使得白石格挡的剑与黄叶刺来的剑相撞在了一起，发出嗡鸣之声。
二人再寻人时，练霓裳已不见了踪影。
武当山峰峦重叠，一峰高似一峰，玉罗刹登了两座山峰，听得观中钟罄齐呜，山上已有人奔下，想是黄叶与白石已发讯搜山。
她暗想，这般声势要如何寻得机会与卓一航单独晤谈，正有些苦恼之际，却是看见了白石道人的女儿，女婿——何萼华和李申时。
何萼华见了她面先是一惊，念己度人，而后捂嘴一笑，竟道：“一航这十多天来，每天绝早都到石莲台练剑。”
当下便将石莲台位置告予了练霓裳。
练霓裳得知卓一航下落，道谢后便仗着绝顶轻功急急攀上那莲花般的山峰。

卓一航

莲花峰飞瀑虽不及庐山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之壮观，然飞珠溅玉，水流自高而下倾泻后与崖石冲击，发出的那阵阵轰鸣之声，自有一番动人的声势，若是让纵情山水之辈见到，免不了要驻足赞叹一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然而一旁的青年只是持剑站于瀑布前，静静而立，面上古井无波，似乎并没有什么欣赏眼前美景的心思。

自被白石师叔所迫，返回武当山这段时间，每日心中郁郁，心中所思所想，无不是练霓裳的英容倩影，耳中所听的，却总是几位师叔的“谆谆教诲”，如此悬殊的对比，对自己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好在，还有师父留给自己那珍贵的遗物。

那是一本剑谱，是自己的师父，昔日的天下第一高手紫阳真人记录的本门剑术精华，之前那些日子里，心中所想和耳中所闻南辕北辙，这日子过得就很是辛苦，无奈之下，便借钻研武功之名，逃得半日清净。

不想师父这一本剑谱博大精深，一经细看，顿时被其吸引，连相思之苦也淡了几分。

“武当派剑法讲究起承转合，招与招之间连续不断如长江浪涌大海潮生，最是厉害无比，唯独这秘笈中却有几招怪招，首尾并不连贯，路数也很奇特。师伯说这是本门失传已久的达摩剑法……可是……“

“我武当派的镇山剑法，为何以达摩为名？这传出去似乎容易让人产生什么奇怪的误会……”

“嗯，虽然是残招，但既然曾是本门武学精要所在，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近日精神渐旺，内息顺畅，功力见长，难道便是这些招数的妙用吗……”

练霓裳

远远便瞧见那人伫立在瀑布之前，身形端凝，仿若石像，心道：“这是呆气又发作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好笑之余，却没来由有些心酸，足下加劲，几个起落，已来到卓一航身后，但见他仍是一动不动，俯身拾起一块小石子，运劲掷出，但听破空声响，石子越过卓一航穿入他面前水幕，溅出点点水花。

卓一航

沉思达摩残篇的妙用，心志专一之下，对于四周发生的事情几乎是充耳不闻。
正在出神间，脸上突然一凉，竟是被水花溅到了些许，这才抬起头来茫然四顾，直看到不远处那人时，不禁又惊又喜，全然没想到来的竟是朝思夜想的练霓裳，几乎要怀疑自己此时是否身处梦境，忍不住揉了揉双眼。

练霓裳

见卓一航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来，本想取笑几句，但一别经年，如今真真切切对上那张面庞，喉间却似被什么物事哽住，只道得一声：“你好……”便再也说不下去，用力抿了抿唇，将目光别过一边。

阿大

此处中央有一座硕大的石莲台，明亮如镜，可容百数十人，莲花峰之名也正是由此得来。玉罗刹偶一低头，忽见石台上有数行小字，想是卓一航用剑刻出来的。字迹清晰，不消费力便可看清那是一首“双调忆江南”的小令，词道：
　　“秋夜静，独自对残灯，啼笑非非谁识我，坐行梦梦尽缘君，何所慰消沉。
　　风卷雨，雨复卷侬心，心似欲随风雨去，茫茫大海任浮沉，无爱亦无憎。”

卓一航

一时近伊情怯，不知该如何开口，却见对方低头看着自己昨晚刻在石台上的短词，这才讪讪道：“这几天一直下雨，山中空旷，雨声格外清晰，以至于整晚未眠，就写了这几句聊以排遣……”

练霓裳

默念了几遍，又听到卓一航声音，眼眶忽然红了，深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他：“你这又是何苦？早些下了决心，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强似踌躇至今，如此消沉。”

卓一航

望着玉罗刹微微泛红的双眼，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在她的身上见到这般模样。
是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一直以来都是想得太多，做的太少。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总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无怪惹得眼前佳人伤感，双拳紧握，犹豫了许久，这才下定了决心般颤声道：
“我错了……我愿意！”

练霓裳

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真的？”踏上一步，紧紧盯着他，眨也不眨：“你想好了？绝不后悔？”声音也情不自禁地微微发颤。

卓一航

望着眼前的一双秋水剪瞳，感受到了那对美目背后蕴含的无限情意，心中莫名有些慌乱，但还是迫着自己正视着这股热情，声音依然有些发颤：“我想好了，也想明白了，今后愿随姐姐浪迹天涯，绝不后悔！”

阿大

卓一航话音刚落，一阵清风，将山下古朴沉闷的道观钟声卷入二人耳中。
钟声连敲数下，余音回荡山中，惊起山中飞鸟扑打翅棱撞破晨曦雾霭，几缕阳光似有所感，自顶峰渐渐散去的云层中射下 。
一航！似乎有人在叫卓一航的名字。

练霓裳

只觉郁结多时的沉闷气息顷刻尽消，云开雾散，雨霁天青，胸臆中满满的都是喜悦与柔情，伸手握住卓一航手掌，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咱们这就下山。”对周遭一切浑不在意，眉眼之间，神采飞扬。

卓一航

听到山下钟声响起，顿觉诧异。
“这钟声是召集本门弟子的讯号，发生了什么事，要这么急着召集同门？”
侧耳倾听之下，但闻空谷传声，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更是奇怪，突然想起一事，不禁看向练霓裳:
"练姐姐，你上山来的时候，莫不是？”

练霓裳

“我上山的时候，见到了你两位师叔，”见卓一航问起，也不打算隐瞒：“他们想拦住我，不让我见你，嘿，哪有这么容易?咱们这可不是见着了?”

卓一航

她嘴上说得轻松，仿佛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但实际情况怎么会真如她所说那么简单，自己两位师叔的武功虽然不似故去的师父那般已至神而明之的境界，却也是当世一流高手，想要闯过他们两人联手的封锁，即便心中的玉罗刹如何神通广大，总是担心她是否此刻是在逞强硬撑，不由对着她仔细端详了一番，确定练霓裳的确是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练姐姐，这一年来……你委实辛苦了……我……唉……”本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说什么都无用，满腔无奈只化作一声叹息，直到钟声又在耳边响起，才警醒道：
“是了，师叔他们是要召集同门来对付你！”

练霓裳

“你在担心我？”握着卓一航的手紧了一紧，轻笑道：“我只怕你不肯跟我走，你师叔他们人再多，我也不怕。我能来到这里，就能带你下去。”

卓一航

“我……我……我………………”
握着练霓裳的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练霓裳

感觉到手中传来的异样，心中也是一颤，但随即想到卓一航方才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我想好了，也想明白了，今后愿随姐姐浪迹天涯，绝不后悔！”言犹在耳，刚刚浮起的一丝不安又强压了下去，暗道：“以一航的脾气，肯下此决断，那定然是已经想得透了，我也该全心全意相信他才是，没得自己多心，反教他又迟疑起来。”手上加力，向卓一航展颜一笑：“还愣着干什么？走罢。”

卓一航

手上一紧，心中却徒的一定，一个“走”字几乎脱口而出，却还是生生忍了下来，低声道：
“练姐姐，今天是师父忌辰，师恩深重，我想先祭拜了他老人家……而且，师父将掌门之位传于我，我虽下定决心与你同去，但这件事却是要和几位师叔交代清楚，不然若是造成门中动荡，那便对不起他老人家曾对我的一番厚望了。”
想了想，又道：“我已让他失望了一次，但武当派不可因我一人而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