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剑】归去来兮与谁共

温青青

袁承志心猿意马的模样令自己又急又怒，一着急牵动内里五脏，忍不住抚住心口重重喘息。骤然想到他为了自己也是中毒初愈，当下便心软了几分，木着脸恹恹道：“程帮主是她的师父，自会精心照料她。”沉默半晌，又问道：“如今闯王已事成，大哥既然不愿追随于他，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阿大

温青青话刚问出口来，只听得何惕守“呀”了一声，众人看去，何惕守忙道：“在山上着急救师娘，我倒把这件事放一边了”
当下何惕守将清兵入关，闯王已经退出京城一事告知。何惕守又道：“我还听说，现在闯王疑忌李岩，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李岩处境必定堪忧，师父可要去看看？”

袁承志

看到青青不再在阿九的话题上纠缠心下暗喜，却又惊闻李岩的处境堪忧，大急道：“事关重大，闯王的人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到，我先行前往大哥处。青弟你毒伤刚愈不便疾行，就先留在华山修养，等我救出大哥就回来找你。”

温青青

自从袁承志将自己从温家带出来后，一路与他相伴，恣意江湖，筹策朝堂，未曾有过长久的分离。当下便试图起身随他同行，然余毒未消，一动便牵扯全身肉骨俱痛，实需时日修养，不由得轻叹一声，“大哥，我知你忧国忧民，本以为闯王事成后百姓能安居乐业，然而我一路自北京行来，所见民生惨状比之崇祯在位时有过之而无不及，青青纵使再有性子，也明白这一趟大哥非去不可。”眼泪婆娑地看向袁承志，“只是希望大哥保重自己之余，还记得刚才说的话，我会在华山等你。”

阿大

袁承志下得华山，沿途见百姓流离失所，遭遇凄惨，遥想当初百姓喜迎闯王所唱歌谣：“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而现今，男女老少皆悲切嘶喊：“老天爷，你年纪大，耳又聋来眼又瞎，——你不会做天你塌了吧！”

袁承志心下凄凉，快马加鞭赶到李岩驻地，恰遇到李岩人马正与追捕的刘芳亮对峙，袁承志出手阻止。

刘芳亮将实情相告，他与李岩多年情谊，奈何闯王起疑，不得不追捕李岩。袁承志劝说李岩回归田园，独善其身，李岩为天下大义，也为心中大义、责任，选择自尽而亡，其妻红娘子殉夫亦死。

袁承志心下悲怆，金蛇营的弟兄们知道此事，群雄激愤，誓要为李岩报仇。袁承志安抚了众人情绪，独自一人登高远眺，大风吹拂，山中不远处一片竹林沙沙作响，他穿越其中，但觉似曾相识。

袁承志

纵马于竹林中，耳边传来竹子轻轻摇曳,发出有节奏的鸣响声，望着眼前一片嫩青色的竹海，内心感到一股久违的宁静，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仿佛间似乎又回到了当日押送宝藏时遭遇劫盗的那片竹林中。

阿大

话说那日，袁承志与青青挖出宝藏，两人亲自押送宝藏欲送予闯王成事，不料途中引群盗觊觎，青青设计，引群盗内讧，奈何有恶人出头，与群盗定下分赃比例，青青此计不成，便让袁承志暂时不显示武功，装傻充愣，随机应变，直至这日群盗在一处竹林杀出，将二人拦下，为首一人正是那恶人沙天广。

沙天广恶狠狠一笑，道：“年轻人，你若知我们来意，便自己将财物交出来，免吃苦头。”

袁承志.回忆

袁承志见此人三言两语便化解了自己的离间之计，心中暗忖虽然武功远胜群盗，但盗匪人众若抢了财物便四散而逃自己也无法一一追回，看来只剩擒贼先擒王这一法。想到此处当即沉默不语暗运混元功，准备将沙天广一举擒下。

温青青.回忆

“来意？”笑吟吟道，“这位客官还真是稀奇了哩，初次见面，你不说我们如何能知你的来意？”

“至于这财物嘛！”突然对着沙天广作了一揖，言语中甚是恭敬，“是爹爹为大哥上京赶考准备的纳捐行贿之物，将来都是要进各位官爷的宅子的，可一样都不能少！”说话时身子一直微躬，右手却已暗暗握住剑柄，只等着大哥出手时替他清扫沙天广身边的乌合之众。

阿大

沙天广冷哼一声，道：“真傻也好，装傻也罢，全都没用，弟兄们，上。”

沙天广话音一落，群盗一拥而上，就要动手劫货。

正当这时，两骑绝尘而来，群盗一看，来人正是直隶黑道最大势力青竹帮帮主程青竹，程青竹旁边跟着一个少女，明眸皓齿，玉雪冰肌，顾盼流辉。

袁承志一瞧，这少女正是他与青青在秦淮河畔见到的那个少女。

来者不善，沙天广面色难看，上前一步道：“之前大会上，我们说好的山东地界归我们，直隶地界归你，程帮主想来不是会坏了规矩的人吧。”

程青竹

笑眯眯摆摆手，“说好了山东归你，直隶归我，老朽自是不会坏了规矩，阿九，师父在家是怎么说的？”

阿九.回忆

好不容易从宫中出来，一路上只觉得处处透着新鲜，即便知道今天是来打劫的，心中的好奇兴奋仍然盖过了担心紧张，来之前程师父已将需要注意的事项吩咐过，如今听他问起，自然而然的应道：

“你老人家那天说，阿九啊，咱们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出来逛逛吧，我看山东就挺好，就去那儿吧，咱顺便啊再去瞧瞧货样。”

第一次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以另一种身份说话，到底还是有些小忐忑，两颊有些微微泛红。

程青竹

捻须一笑，“不错，老朽是这么说的，等这货到了直隶再看货样，太晚，太晚。阿九啊，师父还说了什么。”

阿九.回忆

一番话说完，场内没人反驳也没人插嘴，心头那一丢丢的紧张也不知飞去了哪里，继续应道：
“你老人家说啦，阿九啊，这货色着实不少咧，倘若路上若是料了些什么，咱们可吃不起这个亏啊，万一要是让人家顺手牵了羊去，那咱们的脸就丢大咯，所以凡事还是要小心为上，咱们在北直隶黑道上发财，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到了山东地脚儿，改改行，做做保镖的也未尝不可。万一真有道上的朋友不给面子要动手，咱们无可奈何，也只好做个称职的保镖啦。”
在宫里原本说的是官话，此时口音里故意带了一点河北方言，说出来的话自己听着都有点想笑，好在还是忍住了，脸上还装着一本正经的模样。

程青竹

阿九天资聪慧，一点就透，乐呵呵一笑：“正是如此。”

沙天广

这一老一少的目的再明显不过，黑吃黑本也是黑道之中常见之事，可在山东地界被这老狐狸摆一道委实不乐，只有先将两人拿下免得碍事，手中铁扇一指，喝道：“不必说了，程帮主的意图在场的兄弟们都十分知晓了，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们无情。”

温青青.回忆

见两帮强盗剑拔弩张马上就要打起来，心中一乐，低声对袁承志说道：“大哥，这下就有好戏看咯。”

阿九.回忆

师父一脸笑呵呵的样子，看来很是满意，暗自吐了吐舌头，还好之前背的说辞没有记岔。
眼看那拿着扇子的要发火了，按着师父的嘱咐，不慌不忙的取出两片竹叶，放到唇边一吹。

袁承志.回忆

眼见场上那名容颜绝丽的女子吐语如珠应对自如，心想：“原来她叫阿九。那日在秦淮河畔见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想到竟也是绿林中人。”
小声跟青青说道：“让他们双方先斗个你死我活，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倒也挺好。”

阿大

谁也不曾料到，小小竹叶竟有如此妙用，竹叶吹出一声利哨，林中突然蹿出一群头戴绿巾手持大刀的强盗，与场中众盗呈对峙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