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倾】第五章 情乱

聂无挽

江柏玉 发表于 2024-4-23 23:50
吴蔚拦住去路，有些烦躁地回头，只见那人对着无挽的胸口便是猛然一击， 一掌将她打出几丈之远。

无挽重 ...

眼眸亮了，又暗，甚至来不及难过，整个人已经翻滚而出，被来人一掌打出几丈之远，细碎的尖石硌得骨头生疼，却是闷声未吭。

从痛楚中恍惚回神后，目光停在柏玉远去的背影之上，心底嘲弄自己一番，面无血色地站了起来，勉力抵挡了来人三招之后，越到后面，越无力，再次重重跌倒在地，乌黑的积血从口中喷涌出来。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的那一瞬间，心跳依旧不可遏止地加快，然而这凉薄的语气中透着的鄙夷，像是无休止的烈火，焚烧着自己狼狈不堪的躯体。

还是被听到了吗？

想抬头朝他求救，下一秒，血污漫了咽喉，沙哑得说不出话来，血腥味浸湿了眼角，目光渐凝，微微吃力地抬起破碎衣袖，妄图遮住面容。

这一刹那，宁愿他没有回来。

江柏玉

聂无挽 发表于 2024-4-24 00:22
眼眸亮了，又暗，甚至来不及难过，整个人已经翻滚而出，被来人一掌打出几丈之远，细碎的尖石硌得骨头生疼 ...

鲜血染红了无挽的裙衫,落在她背上与肩头的刀剑将她的皮肤割裂，碎裂的裙衫让她衣不蔽体，她慌乱地整理自己的衣衫，蜷缩在地上，却始终没有反击。

见到她这样的模样，再怎么强装冷漠也是无用。

拔剑上前，挡下尚武门旧徒，愤怒的眼神示意他们不要再妄动。缓缓走到无挽身前，将出鞘的将离剑架在她的脖颈:“聂无挽， 你这苦肉计还要演到何时? ”

聂无挽

江柏玉 发表于 2024-4-24 00:35
鲜血染红了无挽的裙衫,落在她背上与肩头的刀剑将她的皮肤割裂，碎裂的裙衫让她衣不蔽体，她慌乱地整理自 ...

他们似乎在以侮辱人为乐，每一刀每一剑都落在不致命的位置，刀剑过处，衣裳破碎，鲜血顺着雪白的肌肤蜿蜒出不堪的痕迹，连试图用来遮脸的衣袖也被一剑故意挑走，蜷缩着身子再次去拾，又是一刀划破手背。

耳畔尽是那些人耐人寻味的笑声，似乎凌辱自己，便是在取悦着谁。

取悦着谁呢？这是梦吗？好痛苦啊。

梦里浓郁的血腥味，仿佛将自己带回到了那个尸横遍野的小村落，独自一人守在暗无天日的梦中，梦到父母双亲身上涌出的血水，一刀又一刀，逐渐生出脓水……

梦外碎裂的裙衫让人衣不蔽体，使得脑海中紧绷的弦彻底地断裂，令人只敢蜷缩着环抱双膝，紧紧护住亵衣，不敢睁眼，只求那个人早已觉得无趣，求那个人早已转身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方才片刻，那些不堪的笑声戛然而止，身上也不再有新的伤口，却有柄剑，重重地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也架在了自己那颗残破的心上，他没有走。

这一刻，心底唯一的希望好像被彻底浇灭了，这每一寸伤口，都抵不过他冷眼旁观的伤害来得锥心刺骨。

缓缓睁开被血秽灼烧得刺痛的眼，颤抖着抬眸望向他。

那将离剑主人的眼底，是掩不住的愤怒，是两颗心藏不住的痛。

“……江柏玉。”咽下口中血沫，冷静地唤了他一声名字，看着他痛心疾首的谴责，终是举手覆上了将离剑，血水沿着刃口，顺着指缝淌到满是伤口的胳膊上，利刃嵌入脖颈皮肤，却已感受不到一丝痛感。

“这世间终究要讲究个血债血偿，江柏玉，你曾发誓要为亡妻报仇，望……此举能了却你心中对我的恨意，往后，你多珍重。”

话音落下，微微扯开唇角，露出一丝解脱的笑意，至此不再犹豫，干脆利落将此剑向脖颈发力。

江柏玉

聂无挽 发表于 2024-4-24 07:29
他们似乎在以侮辱人为乐，每一刀每一剑都落在不致命的位置，刀剑过处，衣裳破碎，鲜血顺着雪白的肌肤 ...

她将手覆上了将离剑，她的脖颈紧贴着剑刃，一缕鲜红的血顺着剑身淌下。大仇得报？可是手为什么止不住地颤抖？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经历内心的煎熬，明明理智中清醒的明白，一个本就不该相遇，一个本不该相识的人，一个根本不可能再会有任何交集的人，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的某处还是会，很痛。

恨，恨自己如此懦弱，为什么就停了下来，为什么就上前来，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停下来回头的那一刻，还是彻彻底底地中了她的苦肉计。

眼里的怒意更甚，一股内力震开了她握在将离剑上的手，收回将离，抛在一边。褪下自己的外衫，裹在她的身上，不去看她的脸，不去看她的眼，只是抱起她，对周围尚武门旧部之人道：“我的人，只有我能杀。”

聂无挽

江柏玉 发表于 2024-4-24 10:12
她将手覆上了将离剑，她的脖颈紧贴着剑刃，一缕鲜红的血顺着剑身淌下。大仇得报？可是手为什么止不住地颤 ...

想象中的死亡没有降临，手中的将离剑被内力震开，随之而来的是一件白色衣袍覆了上来，整个人落入了他温柔的怀抱中。

“你……”怔怔地看着骤然靠近的人，没有想到他收了手，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离他这么近，下意识伸出手紧紧环住他，朝他贴了上去，却在看到鲜血弄脏了他的衣裳时，心中一痛，懊悔不已，低声呢喃道，“对不起……”

蜷缩在他的臂弯，这短暂的温柔让人沉溺，多渴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自欺欺人地闭上双眼，躲在一片黑暗之中，想象着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江柏玉

聂无挽 发表于 2024-4-24 11:32
想象中的死亡没有降临，手中的将离剑被内力震开，随之而来的是一件白色衣袍覆了上来，整个人落入了他温柔 ...

抱着无挽，一行人来到近郊，包下了一间客栈。

这一路走来，皆无语。触及她肌肤之处，仿佛被滚铁炙烤。尽量让自己不去想，或许有的可能。这突如其来的短暂的靠近，刺激着大脑，闪过曾经的一些缱绻。只是回忆过后，是更深的寒意，提醒着自己残酷的真相，像刀一样刺得心里血肉模糊。

吩咐店家找来一身干净的衣裳，并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放在桌上。

将无挽放在榻上，对自己说，这一路，到这里就结束，转身，不要再回忆，不要再留恋，径直离开。

聂无挽

江柏玉 发表于 2024-4-24 12:04
抱着无挽，一行人来到近郊，包下了一间客栈。

这一路走来，皆无语。触及她肌肤之处，仿佛被滚铁炙烤。 ...

被放到榻上，抬起头，站在前面的江柏玉，一身白衣沾血，漆黑的眼眸不见半点情意，见自己抬眸，他转身便要离去，见状强压下心中不安，急切地拉住了他的手，想让他晚一点再走。

想告诉他自己有多想念他，心中有多少话想对他说，哪怕没有把自己带回江家，哪怕他眼眸中对自己满是冷漠，却也还是想再与他多待一会儿，再一会儿。

“你要走了吗？去哪里？去找倾遥吗？”

“我……”我可以随你一起去吗？抿着唇，拉着他的手不敢放开，后半句话堵在喉咙里怎么都问不出口。

江柏玉

聂无挽 发表于 2024-4-24 13:14
被放到榻上，抬起头，站在前面的江柏玉，一身白衣沾血，漆黑的眼眸不见半点情意，见自己抬眸，他转身便要 ...

纤细的指柔柔弱弱地握在手上，本可以轻松就甩开，却就这么让她握着。

回头漠然：“极乐宫传出消息，倾遥跳崖了，生死未卜……我会找到她，勿用你挂怀。“

说完，将手抽离，转身离去，将房门重重关上，生怕慢了一秒就会心软。在院里整理好行囊，整装出发。临行前无意瞟见半掩的窗后，无挽站在那里。

渐行渐远，铺天盖地的阴霾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忍不住回过头去，看见无挽蹲在院外，头埋在双膝，看不清神情。停下脚步，再也迈不动。

吴蔚

看出门主的犹豫，便道：“公子，你去吧，若有倾遥小姐的消息，吴蔚定当立即禀报。”

聂无挽

房门被重重关上，起身欲追，踉跄之间倒在桌椅之间，打碎了桌上那瓶金创药，目光落在那碎片旁， 一件干净的裙衫静静地放在那里。

没人懂这种感觉，江倾遥说对了，身上纵横交错的伤，不配这件干净的衣裳。

停住了往外奔赴的脚步，没再开口留人，现在原地无措地转了两圈，终于没忍住，伸手将窗户推开一丝缝隙，见他们一行人在院中整理马鞍，整装待发。

扬鞭策马，不顾一切追随他两天两夜的日子回不去了，他也不会如过去那般任由自己胡闹了，曾经说我该拿你怎么办的那个人，也不会再笑着对自己说出这句话了。

用尽全力攥紧褴褛破碎的心口，木然地躲在屋内，直到听见院中逐渐没了声响，才敢走出来。

静静地伫立在门口。

看着那个人渐行渐远，原来疼痛也是有尽头的，心好像也不怎么疼了，等待时光荏苒，有些人就该被遗忘在身后。

就该如此，本该如此。

浑身是伤的身子终于不堪重负，缓缓蹲下身去，背靠着院落大门，不愿意再去看他远去的身影。

江柏玉

聂无挽 发表于 2024-4-24 16:55
房门被重重关上，起身欲追，踉跄之间倒在桌椅之间，打碎了桌上那瓶金创药，目光落在那碎片旁， 一件干净的 ...

踌躇不前，意乱如麻。许久，由着心，抬起脚，逆着光，缓缓走到她的身前，遮住了她眼前的阳光。躬身扶起她，道：“地上凉，我扶你去房里休息。”

聂无挽

江柏玉 发表于 2024-4-24 17:02
踌躇不前，意乱如麻。许久，由着心，抬起脚，逆着光，缓缓走到她的身前，遮住了她眼前的阳光。躬身扶起 ...

无从倾泻心中的苦楚，索性倚着门背，安安静静地坐在阳光下想念一个人，等着身上的血流尽，等着身躯一点点变冷。

江柏玉……这次他会去哪里呢，能顺利寻到倾遥吗，他的身体怎么样了，为什么瘦了那么多，他还和以前一样喝那么多伤身的酒么……恍惚间好像有温热的手握住了自己的胳膊，眼前暗了稍许，似乎有人逆光而行，遮住了冰冷的阳光。

有些疑惑地微微仰头，日光在他周身镀了一层金色，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下意识朝他笑了一下。

意识到这不是梦之后，屏住了呼吸，敛了笑容。

忽然委屈。

江柏玉

聂无挽 发表于 2024-4-24 19:10
无从倾泻心中的苦楚，索性倚着门背，安安静静地坐在阳光下想念一个人，等着身上的血流尽，等着身躯一点点 ...

避开她的目光，可她那带着一丝欣喜和一丝委屈的笑容，印入脑海中，挥之不去。
将她搀扶着送回屋内，不等她开口便说道:“等你伤好了，我便离去。” 深怕她问及其它，自己心虚无法作答。
看到摔碎在地上的金疮药，微微皱了皱眉，只得掏出另外一瓶，让她背对着自己，欲为她背后的刀伤上药。刚触到她背部破碎的衣衫，手就顿住了。一丝苦涩涌上心头，现在的身份，似乎不太适合如此。停在空中的手有点尴尬。

聂无挽

江柏玉 发表于 2024-4-24 20:15
避开她的目光，可她那带着一丝欣喜和一丝委屈的笑容，印入脑海中，挥之不去。
将她搀扶着送回屋内，不等 ...

砸碎的药瓶碎片安静地躺在角落，背后的人举着瓶新的药瓶，却迟迟未动手上药， 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自心间拂过，不敢回头看他，只缓缓褪去自己支离破碎的外衫。

再见到他那一瞬间的喜悦之外，是忽然的委屈，忽然想哭，想和他说很多很多话，明明这挚爱之人就在身后，自己却连转身拥抱他的勇气都没有……

怔怔凝望着那堆碎片，一声“夫君”哽咽在喉，不敢问时至今日，自己还是不是他的妻。

江柏玉

聂无挽 发表于 2024-4-24 21:09
砸碎的药瓶碎片安静地躺在角落，背后的人举着瓶新的药瓶，却迟迟未动手上药， 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自心间 ...

未再迟疑，一点一点地将药膏仔仔细细地涂抹在她背后的刀伤上。指尖所触，会因疼痛而微微一颤，便又越发的轻柔。
一种不明所以的羞涩漫延在空气中，又或是爱而不得才最让人不甘，明明这挚爱之人就在身旁，却始终做不到原谅她。
抛掉脑中的杂念，专心上完药，将干净的衣裙披在无挽身上，便转身离去。

聂无挽

江柏玉 发表于 2024-4-24 21:28
未再迟疑，一点一点地将药膏仔仔细细地涂抹在她背后的刀伤上。指尖所触，会因疼痛而微微一颤，便又越发的 ...

指尖倏然抬起，轻轻触碰了下他离去的衣角，又趁着他没有发现，飞快地缩回来。
攥紧干净的衣裙，略微偏头，乌发披肩而下，眸光里流光潋滟，只因窥得他的背影，而后久久地陷入了寂静。

江柏玉

吩咐店家替无挽准备泡洗的药浴。无论心中如何怨恨，面对着她，始终还是无法真正心狠，置她于不顾。

回到房中,目光落在桌上那数张信函:
姆羊山无倾逼姑娘下落
北城无倾遥姑娘下落
圣明景山无倾遥姑娘下落

烦躁不已，难以入眠，索性让店家送来两坛桃花酿。

酒过三巡，已然有些微醺，望向窗外这寥落晨星，心中愈发苦闷，便吩咐店家再送来一坛。片刻，有人推门而入，并未理会。
直到察觉这送酒小厮久久没有离去,才不耐抬头，送酒之人竟是无挽。

聂无挽

江柏玉 发表于 2024-4-24 21:52
吩咐店家替无挽准备泡洗的药浴。无论心中如何怨恨，面对着她，始终还是无法真正心狠，置她于不顾。

回到房 ...

这间客栈不大， 一南一北的阁楼却让自己与他如隔山海。

这也许是那日婚宴后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只是这幸福的每一瞬间都夹杂着深深的惶恐感。

今夜寥落晨星，从他为自己准备的药浴中沐浴出来，身上的伤便不那么痛了，这些伤里最深的一道是手心上的伤口，这是将离剑造成的伤。

也是困住自己，困住了他的一道伤。

因为，一个想要寻死的人，并不是真的想死，而是……还在渴望爱。

一如既往地躲在了他所住的阁楼外，此时夜已深，他的屋子又是烛火通明。

客栈小厮依旧抱着一坛酒从自己面前经过，不知怎么的，忽然叫住了他。

小厮说：“江公子极喜这桃花酿，这已是今夜第三坛了。”

心脏钝痛，从小厮手中接过桃花酿，吩咐他下去了。

仰头遥望天上的星星，如果……如果人死后会变成星星，那么……那么赵莺心你告诉我，你也是这么恨我，可你也会忍心他这么伤害自己吗？

假如那天能重来一次，要是死在掌下的人是我，就好了。


屋门半掩，酒气扑面而来，他执酒出神，并未察觉谁是这送酒之人，只吩咐将酒坛放在桌上。

目光落在那桌上数张字条——

娉羊山无倾遥姑娘下落
北城无倾遥姑娘下落
圣明景山无倾遥姑娘下落

忽然觉得好难过，窒息感肆意漫延，抿着唇将字条收好，道：“倾遥一定会没事的。”

江柏玉

聂无挽 发表于 2024-4-24 22:36
这间客栈不大， 一南一北的阁楼却让自己与他如隔山海。

这也许是那日婚宴后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只是这幸福 ...

至今没有倾遥的消息，只能于此喝酒解愁。两坛桃花酿下肚，醉意朦胧，愁绪更甚。
听到无挽的宽慰的话语，也无心理会，拿过刚送来的那坛酒，自顾自的往酒杯倒:“若无旁事，还是早些回房歇息。”

聂无挽

江柏玉 发表于 2024-4-24 23:04
至今没有倾遥的消息，只能于此喝酒解愁。两坛桃花酿下肚，醉意朦胧，愁绪更甚。
听到无挽的宽慰的话语， ...

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半晌，思绪骤然回到了第一次见他醉酒归来的那一日，那时候他还只是江公子，自己于他而言，只是聂姑娘。

不舍得深想，只是提起了茶壶，斟了一杯茶：“酗酒伤身，喝点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