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三尊会审 • 断念剑下难断情

花千骨

背贴石柱，看着销魂钉在面前蓄势待发，饶是之前一副引颈就戮的英勇模样，现在也禁不住后心发凉，渗出一身冷汗。扫了一眼周遭众人，视线都在自己身上，暗暗叫苦，等下万一伤重昏迷，意识不清，可不要再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静止成一面墙的销魂钉也是头皮发麻，于是闭目等待，攥紧手心。

噗的一声钝响，是钢铁刺破肌肤、钻入皮肉、嵌进骨骼的声音，四肢本能的一抽，难以忍受的痛感从手腕处散发到全身，粘稠腥热的液体像一颗顽强的种子从身体内萌发，绽放在衣襟袖口，又顺着手臂蜿蜒缠绕向身体，接着变成一股尖锐的嘶吼激荡在咽喉中，就要冲破牙关喊出，然而一股更大的力量控制住了自己，身体的颤抖逐渐停止，疼痛的呼喊也抑制在嘴里，又被生生的吞了进去，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再度睁开眼睛，直视着悬而未发的销魂钉，心中只盼这些钉子能再下一刻全部发到自己身上，自己所要做的，只是保存体力，头脑清楚，千万不要昏过去。

师父会承受剩下的销魂钉，如果我能承受所有，师父就不必受苦了。

桃子

紧接着又是第二根钉入右手手腕，花千骨不再失声惊叫，却仍是痛到咬破下唇。接下来是双脚脚踝、膝盖、股骨、手臂、锁骨等连钉十二个，每钉入一个都可以听到穿透骨头和血肉的声音......

十七根消魂钉下去花千骨已是奄奄一息，仙身已去了一半魂魄也散了十分之一。

白子画

察觉到摩严的用意，刚渡过来的修为却如石沉大海，杳无踪迹。自己的情况自是心知肚明，如此做只是白白耗损了师兄的修为罢了。微微摇了摇头拒了他的好意：“师兄不必在为我耗费修为，师兄接下来还要执掌长留，不当再为我这个不肖师弟费神了。”

立于场中眼看着一十七根消魂钉生生打入花千骨体内，间或有平素与她交好的弟子不断向自己跪下叩首求情，一时间场中哭喊声求情声不绝于耳，甚至就连不少别派掌门都开始陆续替她求情。唯独她这个当事人，只是紧咬下唇一声不吭。

宽大的袍袖下紧握着断念剑的手竟是有些不受控的微微颤抖，微一低眉，淡漠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迷茫，当第十七根消魂钉入骨时突然开口道：“——停。”
无视了这一声令下后周遭或悲或喜或疑惑的目光，径自手执断念剑走下戒律台直至诛仙柱前，袍袖一拂，消去了花千骨身上的捆缚，寒芒闪现，断念剑已悬于半空，垂眼看向她已是血流如注的身躯，一字一句道：“当日我赠你断念剑收你为徒曾说过，若你日后有行差走错，皆是我管教不严之过，所以接下来的刑罚，将由我亲手执行。”

东方彧卿

（摩严，为了维护白子画，你也是煞费苦心啊，出手果然毫不留情。）
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一物，轻轻念动真言：
“离魂匣，魂魄飞，生魂至，死魂归。”
匣中别无他物，只有一股青气，经咒语疏导后纷纷涌出，凝聚成一个孩童的形状，青光罩体，有眉有眼。
将娃娃缩小收入掌心，这才奔上前去：
“骨头，你怎么样？”

花千骨

全凭一股执念，忍过十七消魂钉洞穿四肢身体，保住心中神识一点清明，然而销魂刻骨之痛，实在难以想象，纵然自己不喊不叫，力求保存气力，但是每一颗钉子的冲击，都让血管撕裂一次，都使内脏震动一次，都叫骨髓跳动一次，更要命的是，随着鲜血汩汩的冒出，无论大脑多么急促的提醒自己不要睡着，身体也不可抑制的疲倦，视线也逐渐模糊。

骨头，骨头。

是谁在叫我，抬起汗涔涔的脸，原来是东方。

挤出一丝苦笑，“我没事，其实销魂钉也没那么厉害，不用担心……”

话未说完，就听到师父的声音，又望了过去，想从他的语气，他的表情里看到自己希冀的答案，可惜眼前血汗交织，视线氤氲，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仍是风轻云淡，仍是波平如镜，不动一丝涟漪。

亲自行刑？

这句话如同利刃，深深的刺进心里，十七根销魂钉，也抵不过这一句话的难受。

“师父……”吐出这两个字，忽然就剧烈的咳嗽起来，疼痛把五脏六腑牵扯在一起，又被搅碎，最后清楚的回归到体内十七根销魂钉上。

“不要……”听着师父踏步足音，看着他手中的断念，只能苦苦哀求，只能无力的摇头，然而这一切都阻止不了他扬起的剑。

束缚忽然松开，身体一沉，便从仙柱上跌落下来。

东方彧卿

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花千骨，借着这一扶的时机和身子的遮掩，将藏于手心的娃娃拍入她的背心。

花千骨

仙身已毁，如今失血过多的身体只和伤重的凡人一般，摇摇欲坠。胡乱用手抓住了身边最近的人，才得以稳住，与此同时，他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向自己背心，注入一股不知名的法术，这是什么？不能明言，只能疑惑的看向东方。

东方彧卿

花千骨 发表于 2017-11-12 17:02
仙身已毁，如今失血过多的身体只和伤重的凡人一般，摇摇欲坠。胡乱用手抓住了身边最近的人，才得以稳住，与 ...

“不肯用我的法子，到头来还是这么个结局，真不知是该骂你死脑筋呢，还是该夸你是条汉子。”
说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名长留尊者，低声道：“我知道的笨脑瓜在想些什么，过会儿再受钉时，只要在心中默念爱·福，能把伤痛转移到我给你的傀儡娃娃上，你能撑的越久，白子画挨得钉子就越少……”
“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

花千骨

闻言欣喜，虽然觉得欺骗三尊罪孽更大，但是目前性命攸关，又牵连师父，这法术确实是雪中送炭。只能借着站起来的遮挡，对着东方点头示意明了，忍着四肢伤痛走到师父面前，又皱眉跪下，准备领罚。

白子画

法诀笼罩下悬空的断念剑剑身光晕流转，开始逐渐幻化为无数剑影，如宽大的羽翼在身周翔舞，最终幻化为一百零一剑，将她围裹了起来，张开在无尽的轮回后。
在羽翼之外，那飞扬长发却是如此的醒目，覆盖着那双宛如星辰般的眼睛，漠无表情地看着花千骨。
一百零一枚光之羽翼依旧翔舞，毫不因她摧肝裂肺的哀求和周遭的哭喊求情声而停歇。
身形依旧岿然不动，只是流转周身的光芒在若隐若现地闪动着，而那幻化的一百零一剑却在同时下落，对准花千骨全身经脉齐齐刺下。

桃子

随着一百零一剑的落下，花千骨感受到利刃刺入身体的极致痛感，鲜血也随着剑落下的瞬间从她全身喷薄而出。

但奇怪的是，痛感过后，花千骨感觉到虽然表面的伤口仍流血不止，但皮肉下的伤口在以非同以往的速度复原，而剑气似乎也并未伤到她的五脏六腑。反而不远处的东方彧卿，身形有些晃荡。

花千骨

一百零一剑落下，眼睛不由自主闭紧，肉体的痛感依旧存在，但少了销魂钉那种深入骨髓难以忍受的痛苦和云气仙身被摧毁的摄魂夺魄的恐怖。

东方的咒术，还是那么管用。

白子画

余光斜视了一眼东方彧卿的方向，却终究什么都没说，掷下断念剑，对左右弟子下令道：“拖下去把她关押在仙牢最底层，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踏入一步。”

转身，一步步走上高台，一样的白衣，但上面沾染的鲜血，却是那么刺眼。短短几步，却仿佛听到了时光如数剥落的声音，想起收她为徒时绝情殿上的朝夕相伴，想起带她历练时给她的教导。
那时的她天真无暇，虽命格异数，却从未心存恶念，面对那些对她恶语相对的村人，她亦能选择宽恕。

自问虽然也怜惜生命的凋零，但并不执着地挽留每个人。因为世事磨砺，在修仙问道中自己早已明白了上天赋予人世劫难的用意。

因为，这样的悲悯经过了思考，变得理智而冷静。也因为，作为仙界之尊，心中要拯救的，不是个人，而是天下。

但她，却抛开了理智、规则、甚至道德的权衡，仅仅听从于心底善的本能。

在她而言，一个生命，都重如天下。

每个人都值得拯救。

每个人都是天下的全部。
亦或者，一个人就是她的全部。

但我们，终究走不到那条殊途同归。

走到摩严身前，伸手递出掌门宫羽，朗声道：“剩下的六十四根消魂钉，将由我代替逆徒承受，掌门之位由世尊摩严暂摄。”

眼见戒律阁首座有些犹疑不定地望着自己，当下不再言语，手掌一扬，余下消魂钉尽数凌空而起，足下一跃整个人已浮空立于诛仙柱前，六十四根消魂钉携着风雷之势破空而来一根接一根透体而入。
那袭白衣的微芒也仿佛一同被黑暗永久封存起来，随着救赎的鲜血一齐流逝，化为尘土。

轩辕朗

消魂钉下，焉有完骨。顷刻间，花千骨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心中暴虐之气顿起，几乎要忍不住冲上去制止这场酷刑。但是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这种认知让自己处在一个矛盾又癫狂的状态，霎那间牙关咬得死紧，两颊绷出了一道凌厉的弧度，眼中一片暗红。

糖宝

“骨头娘亲！”本来见花千骨受刑的惨状心里难受，可是见到花千骨即将要被长留众弟子带走正欲去追的时候，随而察觉到不远处的东方彧卿身形几乎就要不稳，心下一惊，连忙过来扶住东方彧卿：“爹爹，你怎么了？”

霓漫天

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场闹剧，花千骨活着，白子画活着，该死的人一个都没死，所谓惩罚，不痛不痒，冷笑一句：“惺惺作态。”率蓬莱众人离开此地。

花千骨

“师父！”

一声呼喊，痛彻心扉，眼前的无暇白衣，遍染血污。从来不知道，销魂钉刺入肉体的钝响有如此令人胆寒，带着体温的鲜血从血洞中的喷溅有这么恐怖。为什么他要遭受这种惩罚，他从来不犯错，他也从来不会错。

一股似曾相识的灼热又从体内燃起，散向五脏四肢，藏在内心深处的悲戚不满哀伤怨愤忽然不可抑制的涌上心头，双手用力抠抓着地面，指甲中嵌满泥沙，想要平复自己，然而再抬头时，眼瞳赤红，额上有血色纹理浮现。

你为什么要承受剩下的销魂钉！

我死就好了！我花千骨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我死了之后，师父无碍，长留无碍，天下苍生无碍！

你好好的活着，可以继续拯救苍生，肩负正道重责，悲悯世人，继续做无悲无喜的尊上！

我知道你不会爱我，我虽然是你唯一的徒弟，但和你保护的随便哪一个苍生，和你守护的任何一个长留弟子又有什么不同，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为你而死，在我死后，在你心中有一席之地。

就连这也不愿意吗！非要还我人情！非要还我六十四根销魂钉！

白子画！你以为你大慈大悲，你以为你大爱无疆！

这就是你对我的回应，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额上红纹更盛，有些东西不受控制的蠢蠢欲动，瞳孔涣散，好像彻底的做回了自己，又好像彻底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头疼欲裂。

东方的舌控术早已解除，可是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又回来了，这次不是身体，而是自己的思想。

头脑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时，销魂钉伤口的疼痛在减轻，只是失血过多的身体有些承载不起残缺的魂魄。

东方彧卿

在白子画出剑时，已然背转了身子，不愿看花千骨被惩罚的模样，也不想别人看到自己的样子。
紧接而来的，是全身上下各处穴道传来的刺痛、阵痛、剧痛……
然而不论是何种痛楚，最后都经由脉络汇聚在心房所在……
（非伤心不足以断念……一百零一剑……几乎不分先后……好你个白子画……）
待到一百零一剑剑气散去，体内已满是疮痍，险些支撑不住，几欲跌倒，亏得身旁有人及时将自己扶住
“糖宝……”
勉力稳住身形，伸手擦去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对着糖宝做了个“嘘”的手势。

白子画

刑罚结束，当双足落地时已是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气息正渐渐散乱，而每当气息微弱到无法维系时，便会低头一阵猛烈咳嗽。大团鲜血和撕心裂肺的疼痛似乎给了大脑暂时的清醒，于是，再度抬起头，对众人道：“此事已了，若谁还有异议，可来找我便是。如今七杀魔众不知会否去而复返，就请众仙在长留休息，之后再行商议。”

刚想回身走向后殿时再次忽感胸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侧目看向花千骨被带下去的方向皱眉，手指捏起法诀却再也凝聚不起半分修为压制封印。而后，大团鲜血自苍白的唇间溢出，身体也不再受控制的如一片秋天的叶，再也不能支撑一点重量，向下坠去。

糖宝

扶着东方彧卿却见到他擦去嘴角的血迹，不由惊骇，试图找他受伤的缘由可怎么也找不到，心中徒然升起不好的预感，随而见到他的手势，嘴唇嗫嚅了半天，眼眶一酸，扑进他的怀里哽咽着道：“爹爹你不要死，你死了的话骨头娘亲怎么办，不要离开我和骨头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