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乐传奇】恶猪王大宅

宁夜

舒难陀经红泥妙手，易容成个独眼大胡子，给宅外守卫递了介绍信，便被引入大宅大厅。只见宋狐狸南面而坐，一脸阴沉。

宋狐狸

不紧不慢地抽了口大烟，将信件搁置于桌上，吐息之间细细打量坐下之人，此人眼神冷冽、衣冠端正，全身透露出一股子桀骜之气，岂有半分来投靠的模样，莫不是忘了自己身份，心有不悦，然不动声色喊道：“李述？”

李述

依言呈上名帖，见宋狐狸投来的目光中多有审视，心中一凛，面上神情还维持着一个凶犯惯有的冷厉沉峻，姿态却又恭敬了几分，听他问话，拱手回道：“正是。”

宋狐狸

见他态度恭敬几分，神色稍缓，随手把玩着大烟斗，站起身来望向他，试探道：“不知你此番为何投奔我恶猪王？我见大青寨也不比我们差几分啊？”

李述

“大青寨？”语气中流露出一丝若有还无的嘲讽，说道：“我在大唐并不曾听闻。”
“恕我直言，像我这样的逃犯，在瑞丽也只有在恶猪王大人这样的势力下才能得以庇护。所以，”说着，直视宋狐狸，言语中又真诚了几分：“还劳烦先生替我引荐。”

宋狐狸

“呵”我望着他笑了一声，踱步走向他：“你来的巧，前些日子亏损了一笔货物，今个才逮着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一边招手让旁边的手下过来，一边继续盯着他说：“你不妨先帮我把他给办了吧。”说完也不打算等他回话，回头自顾吩咐让把人给带上来。

李述

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明白这是宋狐狸信不过自己，试探来了。若是真的凶犯来投奔，杀人不过头点地，自是极易办到；但对于自己，从小在寺庙修行，遵行的又是正统治国之道，不可乱杀无辜，不可动用私刑几乎是刻入骨血的戒条，这份投名状又该如何完成呢？
极力压下内心不安，打起精神将目光投向来者。

宁夜

舒难陀上下打量带上来的犯人，此人被人扯着头发拖上大厅，不辨眉目，浑身血污，耷拉着手臂，上面有鞭痕和烙印的新伤，尚未结痂，还有些苍蝇飞来飞去，确实是经过严刑拷打，只剩一口气的囚犯。

李述

前面是奄奄一息的“犯人”，身旁是宋狐狸有如实质的阴冷审视，只觉得进退维谷。故作平静地接过一把明晃晃的弯刀，脑海中却是思绪澎湃：

先不说此人是否当真罪不容诛，即便这人确是作奸犯科罪无可恕，也不该由我等在此私设刑堂，定罪裁决。更何况，我并不清楚他的过往来历，如果仅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选择杀了他，我与伽罗那又有何区别。

可眼下该怎么办？
宋狐狸显然是个谨慎之人，难道我杀了一个将死之人就会相信我吗，既然如此，不如赌一把。
心念电转间，手中弯刀一挽，刀光雪亮，就势劈下！

但预想中头颅落地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哐当一声，刀被砸在地上，脸上露出自傲愤然的神色：“恶猪王大人如果不信我，大可叫人将我乱刀砍死在此，不必拿这些剩下不到半口气的弱者试探我！”

宋狐狸

抽着大烟来回观了眼李述和那个被抽了只剩半口气的狗奴才，瞧着李述神色似毫无畏惧，迈着步子走回上座的功夫就见他抽出刀子当场就要斩下去，再一眨眼的功夫又见他霍地将刀子扔在了地上，恼羞成怒冲我嚷了起来。
心中不尽冷笑，就是明摆着试探你又如何。
长眼的随身侍从未等我示下拔了刀就将他给扣了，一并押着他站在那要死的犯人边。
我没阻止也不理会他，拂了拂衣袖，慢悠悠地坐下，喝了口茶道：“不知此话怎讲啊，我不过是让你替我处决一个叛徒，就难为你了？”

李述

被宋狐狸手下擒住之时，心中反而平静下来，以自己的身手，反正也挣脱不开，索性任人施为，是以听到宋狐狸之言，还能抽空瞥一眼身旁的难兄，“我可不觉得一个进气多出去少的人还有什么动手的必要，”
又正视宋狐狸说道：“我向来直接，你有什么疑虑可以直说。”
“我千里迢迢从大唐逃到瑞丽，是因为听说恶猪王的威名，想通过效忠他在瑞丽得到自由，但这并不包括因为一些无关痛痒的试探而违背自己的意愿。再者，如果我真的处心积虑居心叵测，为了博取你们的信任，区区一个囚徒的性命，直接杀了便是，何必要冒犯你？我希望的是在瑞丽博一个将来，我的忠心并不想展示在这种地方，如果从一开始我们的意见都不能达到一致，那也没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宋狐狸

“哦？”眯了眯眼，眼瞧着李述被擒也毫无反抗，反而质问起我来。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他一而再再而三强调自己的忠诚，但是那股子突然清高的气势是打哪来的？让杀个人还这么磨磨唧唧的不屑于动手，自己什么来路都忘的干净了吗。转念一想，似他这般敢直言的人在我们这处也不多见，更何况还带着野心，若是能为我所用，倒不失为一颗死侍般的棋子。遂嘴角噙着笑说：“嗨，你这又是什么话？此人前些日子给大青寨通风报信，使我们亏损了大笔钱财，难道不该杀？我不过是让你代劳，也好给下面的人警示警示，背叛者的下场。怎的在你眼中就成了是我在疑虑你？”

李述

闻言冷笑不语，余光瞟了眼一旁虎视眈眈的侍从，其意自明。
见宋狐狸几次三番非要自己动手杀人，心中也在寻思：李述此人孤身来到瑞丽，如果要坑他一笔，把什么罪名无端栽赃给他倒是最佳人选。此人是大青寨的线人，这都是宋狐狸所言，万一杀了这人，自己脱不开身，转手将自己交给官府倒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想到，冷哼一声：“这大厅中的人，哪个没见过血，杀个人就能被恶猪王大人信任，这未免太简单了些，不由得让人不多想。如果真要恶猪王大人真要立威，大唐不少酷刑，尽可为大人一一献上，再者，活人总比死人有用，实在不能用，为何不在大青寨的人面前动手以示恶猪王大人之威？不是我胆小，只是我孤身到此，有些事情不能不多做猜测，望大人体谅！”

宋狐狸

这李述看来并非我所想只一副榆木脑袋，分析情势来一套一套的。 听闻他这一席话，我倒是有几分兴趣，挥手示意让旁边的侍从退下，用大烟斗敲了敲桌子，略作思考，回道：“那你是何看法，这人是杀与不杀？”

李述

宋狐狸此番问询，也不知道是真意还是试探，斟酌片刻，才道：“在下初来乍到，原本不该妄言，但既然您问起，我想问大人是否弄清此人是如何混入府中，受谁提拔？可有同党？如何联络？为何投靠大青寨，为情还是逐利？是否能加以利用？”边说边观察宋狐狸的神色，续道：“所谓物尽其用，活着便要榨干其价值，死了也不能白死，杀他立威或死间任务，全在恶猪王一念之间。”

宋狐狸

李述这番话颇让我感到惊喜，眼里自然流露出想要听听他如何说的期待之色，继而说道：“单凭你这番话此前为何便不再追究。”好一个物尽其用，未曾想这李述还是个有头脑的好家伙，继续说道：“你且说说怎么个物尽其用法？”

李述

笑而不语，见他再三追问，拱手道：“大人盘踞瑞丽多年，如何物尽其用，略一思索，定能想得比我周全万分。若您不嫌弃，我愿在此聆听大人妙计。”

宋狐狸

李述这一笑反而让我郁结，眉头一皱，失了兴致，冷眼看着他，不悦道：“本想着你能给出什么好点子，看来也是高看你了。再者让你杀个叛徒也这么磨磨唧唧再三推脱，嘴里高喊对恶猪王大人表忠心，那你这竖的什么牌坊，装的什么清高？你想我举荐你，也得拿出点什么让我看得上的东西不是？你若觉得我为难了你，你转身就是大门。我这院子也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来的！”说完便不再看他，自顾抽起大烟来。

李述

也不知这宋狐狸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方才已经指明方向，不应该先调查盘问，权衡利弊再做决定吗？却一味要一个刚来的人出点子，好无道理，感觉再纠缠下去也无甚进展，闻言顺势而起，说道：“在下本就说过，对那犯人以及您口中的大青寨一无所知，定要我在仓促之间献上良策，未免也太看得起李某。在下才疏学浅，就此告辞。”说罢，也不看他反应，转身便走。

宋狐狸

眯着眼瞧着李述转身抬脚便要走，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这李述精明时是真精明，憨厚时是真憨厚。我本也不曾想要为难他，起始只想试探，后则发现似乎颇有点头脑，便想着他能以一辩三，看能说出些什么让我惊艳的话来。若能讲出个大概也好，让我另有改观，提拔提拔也无妨。偏要话中有话。若跟底下这些人无二，我也就没了什么兴致。 再者此人心性颇高，放他走虽可惜，但若让他留下来不免难以管教，罢了，挥手示意手下勿要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