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骨】第四幕

袁煌

萧萧大雪之下，远处传来喑哑的鸦啼，黑色雏鸟盘旋于上空，声声哀鸣，听来沧桑。
江湖之大，多少人能做到问心无愧？
名利当前，又有谁能真的心甘情愿？
乌骨，究竟是"乌骨"，还是人心欲望的凝结？
从来都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寒鸦啼，冷光熠，【南越八十七年，三月】，这是最后的时刻了。

乌骨-萧洵

太虚子……给我死！

乌骨-叶孤行

孤鸣山，三月。

又是一年料峭春寒，孤鸣山没有李西楼催发的大火，只有各怀心思的江湖人。

明知是个陷阱还要执意前行不符合赏金猎人的生存规则，但叶孤行的江湖除了恩怨往复，还有一条血债血偿，无论义父还是阿芙，甚至藏着阿芙身体的萧湘，幕后黑手亏欠的，是叶孤行的整个世界。

杀了他，但第一位，是护阿芙周全。

乌骨-容织春

于归，我就说，你灭得了乌骨，灭得了这人世间的贪欲吗？你看，那些贪婪的人又来了，不怕，这次，我帮你杀光他们。

乌骨-明樾

大雪落下，霜华满身，
孤鸣山上朔风砭骨，寒意渗透四肢百骸，却有一股热意自胸中升腾翻涌。
眼神明亮如头顶华阳，在寒冰朔雪中散发着微微暖意。

流言和人心，从来易煽动，置身于江湖，无人可安宁。
凭什么恶人横行无忌，好人蒙冤受难，公道得不到伸张。
我不同意，誓不罢休。

即便前路险阻，亦无畏无悔。

乌骨-灵镜

孤鸣山，兜兜转转几十年，终究还是要在这里做一个了结。

乌骨-萧湘

山风呼啸，但是那个为她挡风遮雨的人没有了。

就连他的遗赠，也将被辜负。

用敛尘散人的性命与不归门的清誉换来的，鬼爪伏诛，四个字。

即将成为一个谎言，阿爹却依然是包庇鬼爪的正派之耻。

但，若非如此，江湖大乱不远，又何止一两个门派灭门。

她心甘情愿，相信阿爹也不会反对。

江湖不只需要医仙。

还需要。

杀神救世。

——阿芙，你会来吗？

乌骨-明樾

乌骨-萧洵 发表于 2023-4-11 18:30
太虚子……给我死！

萧洵憔悴了许多，满身的凛冽与杀气开始显山露水。
抬手为他拂去肩上落雪，轻声道，“太虚子武道高深，内力强横，硬拼不能力敌。”
浮世十年，无数个黯然神伤的日夜，仇恨和不甘早已长于骨血，时至今日，我们注定要趟同一条浑水，
“他打着李西楼和乌骨的名号，恐怕是冲着灵镜和阿湘而来。”而她们都是萧洵至亲，是他要保护的人。

“师父，你继承了不归门，传承了散人的遗志，在我看来，就跟他继续陪伴着你一般。”
伸指抚过飘落的雪花，“清风明月皆旧故。”与我何尝不是一样。

乌骨-萧洵

乌骨-明樾 发表于 2023-4-12 01:07
萧洵憔悴了许多，满身的凛冽与杀气开始显山露水。
抬手为他拂去肩上落雪，轻声道，“太虚子武道高深，内 ...

太虚子灭弃剑山庄满门，害的明月没有了家，害我与明月天定良缘错过半生。又假扮鬼爪四处杀人逼得父亲自杀。为了乌骨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况且乌骨……如今的乌骨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妹妹。
用力咬住舌尖，整个人从未有过的紧绷，手中轻鸿震颤，红绳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无论太虚子想做什么，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他有机会逃走。.
本想独自前来孤鸣山，但明月知我，就如我懂她一般。曾经的我毫不犹豫淌了她那的一滩浑水，如今的她义无反顾为我拦住所有想上不归山的江湖客。
我们注定是同类，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以后。萧洵与明月，狂刀与第一剑，注定并肩而立，携手同进。

拉住明月接着雪花的手：“我答应过父亲，会照顾好亲人和不归门，母亲和妹妹，他一个都别想动。而且……狂刀既有第一剑相伴，就无须畏惧任何人。”

乌骨-明樾

乌骨-萧洵 发表于 2023-4-12 09:12
太虚子灭弃剑山庄满门，害的明月没有了家，害我与明月天定良缘错过半生。又假扮鬼爪四处杀人逼得父亲自杀 ...

微微一笑，“要让你畏惧，只怕不容易。”
少年志凌云，意气冲霄汉。
狂刀一生张狂霸道，即使遭遇阻滞，也会很快站起来，跟自己一样，一身傲骨，不会服输。
他曾将我从无边黑暗里拉回人间，是我永不腐朽的精神之源。
而酆明月对萧洵，亦永远义无反顾。
这一战对萧洵至关重要，也凝结了自己半生仇绪。
酆家人从不缺失向前的勇气和直面不公的决心。

上次对战太虚子，他几乎是压倒性的战力，前路不顺，可这次有师父在身边，我们不会输。
从已本心，一生不畏。

伸手抚上他握紧轻鸿的手，将一个弯弯月牙状的配饰塞到他轻颤的手中，“还记得我信中说要送你一个有趣的玩意儿吗？”

被风雪吹得泛白的脸上染上一抹绯红，眼眸映着萧洵，似盛载了天地万物，“这一弯明月在你手中啦。”

“等那对刀剑做好了，记得将它挂在“狂刀”之上。”经年分离，不求相伴，唯留相思，就让它代我陪着你。
若有光阴可以虚度，我希望全耗在你身上。
师父，我曾经失去了家，你说跟你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无论我到何处，都会记得家在何方，你在哪里。

袁煌

偌大的孤鸣山上，此刻伫立着六个人。

突然远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萧洵立于最前方，他甚至能看到黑衣人勾唇露出的一抹笑。那笑里透着一股诡异的愉悦感，似一头饥饿的孤狼望向期待已久的食物，目光中泛出难以掩饰的杀意。

明月警觉地握紧了手中的“不畏"，灵镜敛了下眸子，默默拿出了孔雀锁，她身旁的容织春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仿佛正期待着黑衣人的到来，而叶孤行下意识地踏步上前，将萧湘紧紧挡在身后。

黑衣人身法变幻莫测。只是眨眼间，便幻化出三个相同的人影，六人迅速分为两人一组，同时出招，终于合力破解，逼得黑衣人又三合而一，一进一出之间，险些叫人看花了眼睛。然而黑衣人又骤然发难，他融汇天下武学，使出各门武功，六人合力，终于再次抵挡了他。

众人背上攀上一阵凉意，他们已知此入真实身份乃是饮霜书院的院长太虚子，其武功深不可测，然而到了这一刻，方知"深不可测”四字究竟为何而来。

数十年武学成就积累而来的磅礴力量，绝非可以轻易击破。

前方遥遥传来声音： “交出李家女子，我可以留你们全尸。”他早已知晓乌骨的秘密，此番势在必得。见众人未动，太虚子话中笑意未减，“不想交？无妨，‘霜花’这个东西，你们听来熟悉吗？”

萧湘惊讶地抬眼，太虚子何时竟拥有了“霜花" ？随后又想到，此人对乌骨觊觎已久，他获得了“霜花”有何奇怪。只是没想到，自诩名门正派的宗师，竟将武林众人都蒙混了过去，无人识出他清风道骨之下的狼子野心。

但有"霜花"又如何呢？ 这世上仅剩的两个李家女子：灵镜和萧湘，萧湘体内并无此蛊，而灵镜的“霜花”已被散人解除，太虚子的阴谋终究无法得逞。

萧洵背上全是冷汗，他沉默了会儿，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去，我就....”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六人周遭陡然升起阵阵黑雾，裹挟着令人胆寒的煞气迎面而来！

黑雾中，众人迷失了方向，被迫分开，而太虛子却不惧黑雾，未受丝毫影响。

原来太虚子发现霜花未起作用，计划败露，便布下了黑雾，迫使六人分开，无法合力，这样他便可以逐个击破，杀人灭口，以免走漏风声。

黑雾四起，一战决生死！

乌骨-叶孤行

浓稠的黑雾层层缠绕，瞬间湮没了几人身影，除了头顶簌簌而下的飞雪，再听不见别的声音。

黑雾四塞，余光里的萧湘顷刻间遁入浓雾，一股寒意窜上后脊，剑光骤歇，腕间同心结烫的令人心慌，唯恐在黑暗中伤了她分毫，只提剑在身后的浓雾中摸索。

乌骨-萧洵

眼前被黑暗笼罩，不知何处隐藏着太虚子的埋伏。
手中握紧轻鸿，缓缓行进在黑雾中，细心感受着其他人的方位。

乌骨-太虚子

乌骨-明樾 发表于 2023-4-12 11:13
微微一笑，“要让你畏惧，只怕不容易。”
少年志凌云，意气冲霄汉。
狂刀一生张狂霸道，即使遭遇阻滞，也 ...

黑雾敛形，悄然踏至酆明月身后，“饮霜”出鞘，如雷如电，如一条蛰伏在草木之间陡然向猎物出击的猛兽。

“酆钰的女儿！”

“当初敛尘护你逃跑，让你活到现在，如今却是再也没有人能护得了你了！”

乌骨-明樾

雾气环绕，闭上眼睛，黑暗之中，听觉被无限放大。
空间中疾风忽至，随之向后一跃，然而躲避不及，仍是被刺来的剑划破了胳膊。

鲜血涌出，痛感和恨意一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太虚子，”听他提及父亲和敛尘散人，银牙紧咬，
“我今日便是与你同归于尽，也绝不让你活着回去。”

之前交手，深知太虚子攻势迅猛，力拼不及，面手腕沉弋，不畏回转，剑芒如白浪倒卷，在身前绽开，足下踏雪，疾走如御风，随着急流般倾泻的剑势腾挪奔走，剑锋相接，一沾即走，寻找良机。

然而太虚子终归内力雄厚，雄浑剑气迎面而来，接住每一剑都逼得气海翻腾，手臂发麻。

随着真气充盈，不畏剑刃荧光流转，却渐渐显现颓势，这样下去不行。
眸光一凝，剑势骤然一变，一改先前稳重绵密，如疾风卷动劲草，锋刃轮舞，溅出万点火星。
然则这等迅猛反扑却被太虚子一一化解，他的出手却招招见血，很快，他荡开不畏最后一势攻击，右手出剑，左手拍向自己肩头。

就是现在了，脚步一错，侧身闪开致命的左掌，左肩迎上剑锋，剑锋入肉，不退反进，伴随着血花迸溅，剑身穿透肩头，人已撞至他身前，避开了他掌力范围，右腕翻转，不畏直削而上，寒芒乍现，迅若飒沓飞星，太虚子及时后仰才躲过这削颈一剑，蓦地胸前刺痛，剑锋划刺入肉，血花冒出的一刹那，及时被他内力逼夹，运尽全力亦再难寸进，剑身回转，死死扣住太虚子右臂，鲜血汩汩而下，半边身子痛的麻木，唯有眸中血色和炙火缭绕不散。

太虚子不怒反笑，手掌挟带摧毁一切的劲力直拍而下，“找死。”

不，这不是找死，师父知我在此，若有危难，绝不会抛下我，他一定会来。
我能做的，就是缠住你。

朱颜染血，掌劲刮得脸颊生疼，身后，劲风突起，带着划破一切的凌厉直奔而来……

乌骨-萧洵

黑暗中，剑刃破空之声传来，是不畏！是明月！
当即赶往交战之处，只见明月被太虚子一掌打在肩头，猛退几步。更听见太虚子叫嚣着再无人可护她！
“还有我。”
及时掠到明月托住她站立不稳的身躯，轻鸿出鞘，横挡在前拦住太虚子后招。
父亲一直说：萧洵，你要记住自己为何而拔刀。
如今，为之拔刀的人就在身后，这一战，决不可退！
长刀挟雷霆之势，只攻不守，气势汹汹杀向太虚子。
多年的刀剑相交，已然默契十足无需多言。第一剑剑法飘逸轻盈，与狂刀霸道厚重的刀法相辅相成。然刀剑合璧，却也攻不破太虚子的磅礴劲力！
衣袍逐渐被血浸透，识因九斩竟是无力抗衡太虚子吗？
不！我萧洵是天生的刀客！
我的身后是明月，是萧湘，是母亲，是父亲与不归门！
我绝不退！
狂刀就是狂刀，不是散人第二。
我要走自己的路，踩过太虚子的尸体往前走！
这一刻，我就是刀！
轻鸿划过，雪花飞扬。惊世一刀！
真正的天下第一刀！
轻鸿也无法承受的天下第一刀！
太虚子虽遭受重创仓皇逃走，但自己也已无力追杀。不过他伤的那样中，叶孤行，希望你有点保护阿芙的本事。
踉跄着走到浸在血泊中的明月身旁将人抱起：“明月，太虚子已经死了。你撑着点，等我带你去找阿湘治伤。到时候啊，等我们养好伤，我就去取铸好的刀剑。我以此剑为聘，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妻子？”
说话间，巨石即将坠落掩埋此处。当即拾起不畏，抱紧明月跳下悬崖，以不畏插入山壁作为缓冲，躲开巨石。搂着明月落于半山上凸起的山石上，依偎着靠坐在一起，一手握紧怀中珍藏的明月状饰品，终于任由失血带来的疲惫感淹没自己……

乌骨-太虚子

本有机会干掉这一对碍事的男女，却不料萧洵刀法精进，竟在生死之际领突破识因九斩最后一层境界。

来不及愕然，刀光便迅猛而来，划过一众虚影，削上自己脸颊。

“啧。”闷哼一声，隐入黑雾，见那小子并未追来，足尖轻点，旋身而去。

脸颊上的血渗入嘴里，品尝出一丝腥甜，像遗憾，又像艳羡。

穷尽心力，搜罗天下武功，研磨每一招每一式，推敲每一字每一句，三伏三九闻鸡起舞，每一分秒都恨不得花在武道之上，只恨人生苦短，武道无涯。这些小子却把时间浪费在什么情情爱爱，什么诺言约定上，无知！无聊！什么仁义道德，什么父慈子孝，什么江湖义气，远不如在武道上豁然开朗的那份畅快淋漓！

可惜天命不公，凭什么那小子偏能突破桎梏，有所领悟，自己却连乌骨都拿不到手呢。

袁煌

太虚子身受重伤，却未致命，他转身向其他人攻来。

叶孤行在黑暗中感受到太虚子接近，他轻声对萧湘道: “藏好， 千万不要出来。" 萧湘红着眼，不言不语。

“你...”叶孤行对着这张脸说不出狠话，“别让阿芙出来，否则我们都得死。”

阿芙失去理智之时，杀人不受控制，自然不会分是敌是友。

萧湘咬牙点点头。

叶孤行攥住"逐月"，沉默地迎了上去。

为义父之仇，为护阿芙平安，他会死战到最后一刻。

乌骨-叶孤行

晦暗中目不能视，萧湘的呼吸显得格外清晰，前方黑雾轻动，有既轻且稳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反手牵过她的手用力握了握，将她按在灌木之后，而后攥紧了手中剑疾行向前。

经年的仇恨与孤独淬炼出了骨血，黑雾之中，太虚子的身影若有若无，但猎人的直觉精准，风声急起，电光火石间逐月带着凛然戾气划出一道弧线，浩浩剑光斩破浓雾，径直杀向太虚子。

剑光未尽，只见他身形一滞，好似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剑势，摇摇晃晃间步态却依旧沉稳，几个回旋，已将自己剑上气劲卸了干净。

腕间急转，逐月剑尖快速抖动，若漫天星辰朝他周身几大要害刺去，另一手成掌，直取他面门。

然而周身破绽百出，金铁交击之声响起，逐月发出嗡然长鸣，火光四溅，能看见太虚子轻慢的笑意，而后层层叠叠的劲力涌入前心，铺天盖地的灌入肺腑。

“认输么？”

被他内力击得退了数步，翻涌的血气在五脏六腑间四处冲撞，死死咬住牙，从齿缝间漏出一点声音，“不认！”

振腕一抖，逐月光华在暗夜中熠熠生辉，“死都不认！”

剑势再起，逐月化成一轮圆月，带着浸没天地的浓郁杀气，卷向太虚子。

乌骨-太虚子

再度隐入暗处，与孤鸣山的阴影合为一体，倏忽转到叶孤行身侧，化剑为掌，朝叶孤行胸口蓄力击拍。

然而叶孤行不退反进，剑掌齐出，以劲克强，自己竟难撄其锋，只得腾挪移位，圆柔卸力。

眯着眼看眼前这个不要命打法的年轻人，心底竟有种久别重逢的淋漓快意。

“好，你不认，老夫便叫你认！”

剑似游龙，挟惊天之力，朝叶孤行劈砍而去，内力周天运转，气透衣袍，将周遭山岚尘埃，无形雨雾都凝成实体，聚在自己肩上，一招“饮霜斗雪”，霜刃所向，冰凝水柱都似刀片旋转，向对手肌骨纷纷削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