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第三章·问心门之谁能过情关1

宁夜

深秋时节，宫中忽传贵妃染恙的消息。这位圣眷正隆的宠妃一病，六宫上下顿时忙碌起来。各宫嫔妃纷纷带着珍奇药材前去探望，太医院院判亲自诊脉，连各宗亲都遣了贴身太监送来御用的安神香。这日晌午，太子命人备下百年人参、南海珍珠粉等重礼，乘着步辇往贵妃所居的瑶华宫而去。

刚至宫门，便见殿前回廊下已候着不少前来探病的宫人。太子整了整衣冠，由宫女引着穿过重重锦帷。殿内幽香浮动，茜纱帐幔低垂，鎏金熏笼里沉水香袅袅升起，将整座寝殿笼在朦胧的暖雾里。侍女跪在七宝榻前，声音压得极低："贵妃娘娘身上不爽利，请太子殿下近前说话。"

太子抬眼远望，隔着烟罗帷幔，只见贵妃隐约斜倚在堆绣软枕间。

苏璃

珠帘轻响时，鎏金熏笼腾起的烟霭忽有片刻凝滞。

“太子殿下？”

纱帐中人的声音轻而软，像是刚从一场长梦中惊醒，指尖抚过鬓角，触到陌生的珠钗，微微一顿，这才隔着烟罗帷幔，视线落到帐外修长身影。

“本宫不过是偶感风寒，倒劳殿下挂心了。”

太子

朦胧光影间隐约可见一抹倩影，青丝如瀑，腰肢慵懒，斜倚在软榻之上，如同一枝被春风揉碎了的柳枝。

挥手屏退宫人，薄薄的绡纱在微风中漾开涟漪。缓步来到榻前，离得近了，一缕兰花香幽然而生，与缠绕在自己大氅上的如出一辙。

“娘娘，”微微倾身，见她半张脸还浮着病态的潮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沉的嗓音在室内荡开：

“当真要同我...如此疏离吗？”

贵妃

太子 发表于 2025-4-4 16:36
朦胧光影间隐约可见一抹倩影，青丝如瀑，腰肢慵懒，斜倚在软榻之上，如同一枝被春风揉碎了的柳枝。

挥手屏 ...

沉水香在鎏金熏笼中缠绵缭绕，药香与熏香交织成令人眩晕的氤氲，方才那句话犹如投入静潭的石子，在殿内激起层层的涟漪，像是一道不解的质问，更像是一句未尽的承诺，教人无措。

以帕掩唇，借咳嗽掩饰紊乱的气息：“殿下此言…….倒叫人惶恐了。本宫待你，不曾有过半分怠慢？”

凤眸低垂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暗潮，连指腹下的缠枝牡丹此刻也觉硌得生疼，仿佛羞耻于被人窥见了最隐秘的锦匣。

太子

贵妃 发表于 2025-4-4 20:35
沉水香在鎏金熏笼中缠绵缭绕，药香与熏香交织成令人眩晕的氤氲，方才那句话犹如投入静潭的石子，在殿内激 ...

俯身下来，单膝跪于榻前，伸臂揽过她后背，掌心贴合着轻轻拍抚。这一瞬间，指腹掠过柔软衣料的触感竟让人产生错觉，仿佛她真的依偎在怀中。

可那红唇中吐出的话语，却让人心底发冷。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只能看到她低垂的鸦青发顶，和一截莹白颈线。晃眼的白，恍惚间像极了幼年时偷偷藏起来的那捧雪。

没来由地觉得一丝委屈，为什么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呢？

就着俯身的姿势凑近她，伸出手指捏起她小巧的下巴，在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中，低声喃语：“若我想怠慢呢？”

贵妃

太子 发表于 2025-4-4 23:34
俯身下来，单膝跪于榻前，伸臂揽过她后背，掌心贴合着轻轻拍抚。这一瞬间，指腹掠过柔软衣料的触感竟让人 ...

他的气息倾袭而来，灼热的呼吸掠过眼睫的同时，带起一阵细微的慌乱，掌心下的温度穿透云锦衣料，烫得青葱指尖无意识蜷起，一时恍惚，分不清此刻他唇畔的温度，是否会与那日偷吻大氅时幻想过的温度重叠。

“……殿下今日，是来探病，还是来为难我的？”红唇微启，声音轻得教人快要听不见了，仿佛溺在了彼此交错未成字句的喘息声里。

指腹温热，力道不重，依旧让人动弹不得，下一秒几乎以为他会亲上来……这个荒唐的念头无端浮现，偏头躲开这逾矩的亲近。

绢帕不知何时，已从指间滑落，软软坠在榻边，无声委地于织金软毯。

侍女

“殿下！”一声脆响乍然而起，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只见贴身侍女云裳闯了进来，脸上难掩慌张之色，发间的簪环乱了几分。

跌跌撞撞来到榻前，扑通跪倒在织金地毯，气喘吁吁地道：“奴婢看见…看见李总管亲自领着鎏金仪仗往这边过来了…”

皇帝

一脚踹开房门，被太子慌慌张张从贵妃榻前退开的画面刺红了眼，震怒，“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

太子

贵妃 发表于 2025-4-5 11:04
他的气息倾袭而来，灼热的呼吸掠过眼睫的同时，带起一阵细微的慌乱，掌心下的温度穿透云锦衣料，烫得青葱 ...

声若莺啼，撩拨心弦，察觉到她想要逃开，指腹力道加重，温柔却不容拒绝。

蓦地一声轻笑，指尖上移，缓缓地摩挲过艳色的嘴唇，轻声道：“难道不是，”

“娘娘，”两字缓缓吐出，缠绵悱恻，带着说不出的意味，“为难我吗？”

“唤我近前，却又如此…绝情。”

徐徐站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孤好生伤心呢。”

见侍女突然闯入，温声道：“来就来了，何必如此慌张。”

话音未落，父皇震怒的声音已传入耳中，广袖荡开，礼数周全施了一礼：“参见父皇。”

贵妃

呼吸骤然凝滞，唇上传来他指腹碾磨的灼热触感，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惩戒意味，令人浑身一颤，本能地想要退避，却动弹不得。

“你……”唇边溢出一声轻哼，耳尖早已染上薄红，眸中水光潋滟却睫羽低垂，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那目光太深，深得让人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

这抹艳色被碾得越发娇艳欲滴，主人依旧不肯示弱，只是指尖不由自主地攥紧他的袖摆，强撑着掩饰慌乱。

待侍女闯入，待他徐徐起身，手心的袖摆抽离带起一阵微风时，才觉后背汗湿了一片，凉意顺着脊梁攀爬而上。

顺着震怒的声音望向殿门，见来人身着龙袍踹门而入，帝王面容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忽然掩唇轻咳，待缓过气来，才从榻上起身行礼，声音里带着病中的气弱。

“陛下明鉴。”

微微倾身，面颊上病态的嫣红，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如纸：“臣妾近日不慎染了风寒，太医院诸位大人千叮万嘱需卧床静养，而太子殿下仁孝，特意送来珍稀药材，臣妾感念殿下孝心，这才斗胆请殿下近前说话……咳咳……”

“望陛下恕臣妾失仪之罪。”

皇帝

“好一个孝心，”行至苏妃身前，两指捏着下巴将她头抬起来，语气冰冷，“爱妃是不是弄错了母慈子孝的对象？”

直起身冷冷瞥了一眼太子，招来近侍，不多时，一杯鸩酒摆在苏妃面前，“爱妃，你说这酒，朕是赐给你，还是赐给太子呢？”

贵妃

皇帝 发表于 2025-4-5 18:45
“好一个孝心，”行至苏妃身前，两指捏着下巴将她头抬起来，语气冰冷，“爱妃是不是弄错了母慈子孝的对象？ ...

被钳制的下颌传来刺骨般的疼痛，却在剧痛中绽开一抹破碎的笑，当目光触及那杯鸩酒时，忽然卸了全身力道，如断线傀儡般跪坐在地，含泪的目光穿过帝王肩头，落在殿中那幅画像上，画中人的眉眼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却永远含着那份自己学不来的温柔慈悲。

“陛下……”气若游丝地开口，几声轻咳震得发间珠翠簌簌作响，回眸时，一滴泪珠悬在睫上欲坠不坠，“臣妾这贵妃之位……能得圣眷本就是……”

“臣妾不怨。”

“臣妾待陛下，待太子……”

“皆是出自真心。”

眸光第一次敢真正望向那道挺拔的身影，却被泪水氤氲，隔成一片朦胧的影。喉间微哽，字字轻缓，如珠玉坠地，声声慢，却又字字清晰。

“太子殿下，还有臣妾的九皇子……臣妾的九皇子，稚子无辜，倘若陛下起了疑心，这杯鸩酒……该赏给臣妾才是。”

泪珠滚落，滴在那杯鸩酒里，染着蔻丹的指尖抚上鸩酒，低低一笑，仰首饮尽。

“只求……你莫要像失去她那般……再伤一次心了。”

太子

贵妃 发表于 2025-4-5 19:47
被钳制的下颌传来刺骨般的疼痛，却在剧痛中绽开一抹破碎的笑，当目光触及那杯鸩酒时，忽然卸了全身力道， ...

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么多话，很认真地聆听，看着她眼珠滴落，白瓷釉般的脖颈仰成绝美的弧度，薄纱裙裾随着倾倒之势扬起，恍若暮春最后一朵垂丝海棠猝然离枝。

她的双眼慢慢合上，只有点点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睫毛见闪动，静谧而哀婉。

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方才指间的触感还那么真实，可很快，如同幼年的那捧雪，消散无踪了。

本该十足警醒的时刻，却有一丝恍惚，甚至很想去看看父皇的神色。

他会伤心吗？

如果换成我躺在那里，又会有人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