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第三章·问心门之多灾多难的村庄2

宁夜

这是一个被世界啃噬殆尽的村庄。龟裂的黄土墙上爬满干枯的藤蔓，像垂死之人手背上暴突的血管。歪斜的茅草屋里飘出腐烂的气味，与漫天黄沙搅在一起，钻进每个活物的鼻腔。


人们像行尸走肉般在尘土中蠕动，大家蹲在墙角，用浑浊的眼睛盯着每一个过路人——既渴望施舍，又盘算着抢劫。这里的年轻人试图像老鼠一样逃离，却发现外面的世界同样在燃烧。


直到那个正午，一辆镶嵌象牙的鎏金马车碾过村口的骸骨。丝绸车帘掀开的刹那，所有躲在阴影里的眼睛都被刺痛了——那个贵族青年就像堕入地狱的天使，雪白的貂裘不染纤尘，连袖口的金线都在发光。饥民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却在看清马车周围十二个黑袍杀手时僵在原地。那些杀手的面具下渗出寒气，腰间弯刀泛着和贵族指甲一样的光泽。


贵族用绣着鸢尾花的手帕掩住鼻子，轻笑着看着这群人，他就像不应该在黑夜中出现的烈日，照得这群活在黑暗里的蛆虫无所遁形，那光芒只能让黑暗中的人们更加痛苦。


（可出场人物：灵犀）

灵犀

日照太过强烈，刺得双眼只能勉力微睁。有一道比太阳更烈的光陡然闪现，下意识地伸手遮挡。

半晌后，感应到周遭不同寻常的安静，缓缓睁开眼。

只见一个贵气精致的白貂男子出现在这个和他格格不入的画面当中，睥睨轻笑的样子，令人很是不适。

低头查看自己的衣着装扮，是保持本体的一袭素衣，还是如同那些衣衫褴褛的饥民，又或是称得上这位男子奢华气质，可与之同立的华冠丽服。再摸摸腰间，看看宝剑还在不在。

贵族

      大地荒芜，黄沙飞羽，不见星辰草木与飞禽走兽，视野茫茫中只有或腐烂或裂开的朽土，还有上面被烈日炙烤着、蠕动的……族群？眼中饱含着急切的渴望，带着一丝疯狂地涌上来，又因为怯懦止步不前，又贪婪、又如此弱小和无能为力。
     手帕隔绝一切与空气中气息接触的可能，目光懒洋洋逡巡而过，注意到其中一道视线与众不同，弯曲的指节微微抬起，便有两名杀手将灵犀带到车前，侧首倚靠着窗，眼眸微眯，语气带着些悠闲和无聊，“好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你方才是在冲着我皱眉？”

村长

坐在屋门口的门槛上，昏黄的眼睛里映着昏黄的天。

是蚂蚁在里边筑窝了吧？狠狠捶着胸口咳嗽，吐出的血里什么都没有，心里却没来由地认定了，那是被捶死的蚂蚁流的血：“吐出来就好了，会没事的。”

看看天色，摇摇晃晃地起身往厨房去。

该给囡囡做饭了，早上她虽然说什么也不想吃，但是哪能不吃饭呢？再饿病了可咋办。

饭要煮得久一点，别让蚂蚁爬到囡囡碗里去。

烫死它们，烫死它们。

灵犀

贵族 发表于 2025-4-4 15:39
大地荒芜，黄沙飞羽，不见星辰草木与飞禽走兽，视野茫茫中只有或腐烂或裂开的朽土，还有上面被烈日炙 ...

“我，皱眉了吗？”杀手粗鲁的手擒着自己早已形容枯木的手臂，好像只需要轻轻一下便能将之扭断。

长久以来的饥饿令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明明那腰间的弯刀光滑锃亮，金线织就的手帕璀璨得晃眼，此刻本应跪地臣服，除了保住一条贱命，兴许还能挣个贵人一时兴起施舍的赏赐。

低头看着自己光着的脚，粗糙而布满裂痕，“扑咚”一声就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声音在空气中转了一个弯：“不是贵人看错了，是小女生的丑陋，天生苦相，污了贵人的眼。”

贵族

灵犀 发表于 2025-4-4 21:02
“我，皱眉了吗？”杀手粗鲁的手擒着自己早已形容枯木的手臂，好像只需要轻轻一下便能将之扭断。

长久以 ...

阳光有些晃耀，漆黑的双眼一瞬不瞬地打量着面前饥瘦还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片子，弯了弯眼眸。
“好个机灵丫头。”
唇角微翘，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丝凉意，“来个人说说她家里的情况，有赏。”

宁夜

有村人见此情形，幸灾乐祸地说：“她娘死的早，只有她和她爹，她爹也染了瘟疫，没几天活头了。”

说罢仰头看着贵族青年，像等待投喂的狗。

贵族

抬了抬手指，杀手朝那名村民方向扔出几块糕饼，其他人眼里迸射出渴望贪婪的饥光，却在杀手的寒光下不敢上前。
懦弱又麻木，毫无生气，还不如蝼蚁。
目光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朝着跪在车前的小丫头好心发问，“想要吗？吃的，还有，活下去。”

灵犀

贵族 发表于 2025-4-5 11:23
抬了抬手指，杀手朝那名村民方向扔出几块糕饼，其他人眼里迸射出渴望贪婪的饥光，却在杀手的寒光下不敢上前 ...

“想！”低着头用尽力气喊道，却因身体太过孱弱声音仍然十分微小。

阿爹佝偻的背，日夜不休的咳嗽，村民们空洞的眼神，毫无生机的脸，和贵人的金缕织衣，白皙秀泽的指节，漫不经心的无视在心底交错，有一个鼓点从细微的音符骤然变成急速激烈的奏曲。

猛然抬起头，看向声音处的光大声道：“以前也有人给过小女一块饼，那味道十分的甜，小女想每顿饭，都有甜甜的饼吃！”

村长

灶下并没有火，连年干旱，已经没有什么可烧的柴草。锅里除了水，还有些混乱的碎屑，有些土，也有些干枯的草叶。木柄的锅铲缓慢地搅动，如同搅动一锅充满浓香的米粥。

多煮一煮，浓一些才好。

胸腔里如同千万个虫蚁在爬、在咬，反复地咳嗽到吐出鲜血也不能减轻，烦躁地捶打胸口，还不如死了！可是囡囡……他不能死啊，要好好的，顾着囡囡吃饱穿暖，不被人欺负，过得快快活活的……

贵族

灵犀 发表于 2025-4-5 12:58
“想！”低着头用尽力气喊道，却因身体太过孱弱声音仍然十分微小。

阿爹佝偻的背，日夜不休的咳嗽，村民 ...

“可以呀。”眉眼微弯，“你可以顿顿食甜，可以穿绫罗绸缎，有使不完的银钱，外出时被人仰视，过人上人的生活。”

“你可以，离开这个赤地千里，没有希望的所在，”声音里面似藏了摄魂的钩子，“活的更有自己的意志。”

朝她勾了勾手指，“我还缺一个护卫，”目光流转在身旁的杀手之间，示意她将成为怎样的存在。
“你愿意吗？”

灵犀

贵族 发表于 2025-4-5 22:57
“可以呀。”眉眼微弯，“你可以顿顿食甜，可以穿绫罗绸缎，有使不完的银钱，外出时被人仰视，过人上人的 ...

“杀手？”眼神茫然地在黑袍和弯刀之间流转，怯怯道：“我不会用刀，也不会杀人。”

再次低头看向自己光着的脚，还有那脚下踩着的干涸开裂的黄土地…想要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村子，想要顿顿吃上甜甜的饼，可从未想过能站在高门贵胄的身边，成为一把宝锷生辉的利刃。

活得更有自己的意志…带着一丝狐疑抬起头，看向十二黑袍，左边这个和右边这个看起来无甚不同，他们十二个，都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这是离自己最近的机会…仿佛有一千只蚂蚁啃噬着内心，艰难地，匍匐叩首：“民女不敢欺瞒贵人，我不愿意。”

“我不想做鱼肉，可也不想做一把刀…离开村子难道永远只能是一场幻想…”原本努力挺直的背此刻瘫软在地，肉体上的酸痛抵不上内心坍塌的绝望，胆小懦弱的自己，根本无法改变命运。

额头贴在纵横交错的沟壑上，就像是阿爹布满皱纹的脸，求生的意志再次被点燃，对着贵族连连叩头：“贵人，民女见识浅薄，此刻只求吃上甜甜的饼，不敢奢望做人上人，但若是贵人肯给个机会让民女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民女一定涌泉相报您的恩情。”

贵族

灵犀 发表于 2025-4-6 00:10
“杀手？”眼神茫然地在黑袍和弯刀之间流转，怯怯道：“我不会用刀，也不会杀人。”

再次低头看向自己光 ...

“不会，有人教你。”
眯了眯眼，似乎被她天真的想法听得无聊，捻着一串珠子，晶莹剔透的冰感置于身前养眼，再懒得看人。
“这世间的东西，靠求人施舍不过是把命运交托于别人一念之间，得靠自己去得到，或者夺取方为真实。”

“没有人该无缘无故帮你，”侧首，“望有所得，必有所付。”

“为我所用，我可以让人教你本事，有了本事，你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冷笑，“摇尾乞怜，这里谁不会，我凭什么选你？”

“这也许是你唯一不枯守在这里等死的机会，不是我给，是看你能不能抓得住。。”

灵犀

贵族 发表于 2025-4-6 11:18
“不会，有人教你。”
眯了眯眼，似乎被她天真的想法听得无聊，捻着一串珠子，晶莹剔透的冰感置于身前养 ...

“是是是，”俯首帖耳：“贵人肯恩赐机会，是民女三生有幸。”

“是我胆小如鼠，一时犯了蠢。”贵人的不耐令自己匍匐得更低，生怕说错一个字，不仅失去机会，更丢了性命：“民女身无长物，也无甚见识，命也不值贵人垂眼，只有想要吃上甜饼的敢拼的心，若能换取贵人的机会，定会好好表现。”

贵族

灵犀 发表于 2025-4-6 12:26
“是是是，”俯首帖耳：“贵人肯恩赐机会，是民女三生有幸。”

“是我胆小如鼠，一时犯了蠢。”贵人的不 ...

“你很敏锐，有潜质的。”
满意得勾了勾唇角，提起了几分兴致。
“让我看到你的决心，你便可迎来崭新的人生。”

手一扬，扔出一把银光璀璨的匕首，雪亮的尖峰插进她面前的泥土里。
“你父既已饱受疫病折磨，送他一程，斩断过去。”

手下早已找到人，此刻将裹着麻布的村长拖了过来。
只冲着灵犀眨了眨眼，问出的话直击眼前人的魂灵，“他已濒死，不过就几天的命，这一刀不过是提前解除痛苦，你不会做不到吧？”

灵犀

尖峰插进泥土，干涸的裂缝只扬起干燥的土粒，溅洒在匍匐的脸上。

贵族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传来，带着蛊惑，如同毒舌吐信滋滋地钻进耳中。太阳直射着后背，麻布衣衫下却是冷汗涔涔，阿爹被拖拽的声音几欲令自己眩晕，却不敢朝他的方向过多驻目，僵直的身体机械地抖动，回答贵人的话亦是结结巴巴。

“我做，做不到，我不懂大的道理，只是想着，为了一口烧，烧饼，就杀，杀了阿爹，这样的忠诚，决，决心也不值得贵人信任。”

宁夜

那个总仰望着高山以外天空的小女孩，终究没有跟贵族踏上远行的马车。在旁人眼中，这愚不可及的决定让她永远失去了改变命运的最佳机会——毕竟那镶金嵌玉的车辕，本可以载着她奔向从未想象过的广阔天地。

可当贵族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某种更为尖锐的直觉刺穿了憧憬：出走的代价，是让那个曾野性不驯随意咬人，也可以视王铁牛为英雄的赤诚灵魂永远死去。有时候只要放弃一次，之后会放弃的更多。

村外的高山依然高耸，她却第一次看清了自由的悖论——真正的远方，从来不在他人许诺的旅程里。